“李侃,你也是朝廷经制藩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何成为弯腰送背的小人? “
”朝廷看错了你! 我李延古也看错了你! “
当李延古直接呼喊李侃的名字后,即便是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原少尹丁球也看不下去了。 他倒是乐见于李侃丢人,可这等以下犯上,尤其还是僚属犯上,那就犯了他的忌讳了,于是直接高声怒斥:
“李延古,你好大的胆子! 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再给你一次机会,退下! “
但李延古哪里会退缩?
他看着眼前这些颜预的河东官员,看着那些恣意妄为的武夫,心中只有悲凉。
尤其是在看到那边默不作声的李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罢了,今日不就一死吗? 如能死谏而能让节度使幡然悔悟,这也算是报答了他的知遇之恩了! “念此,李延古直接冷笑两声,丝毫不将素有官场两面光的太原少尹丁球的嗬斥放在眼里,更一步前面的李侃,大喊:
”留守,你难道真不觉得可耻! 这太原还是朝廷的吗? 你还是国家封疆大吏吗? 人节纵然没有,难道臣节还没有吗? “
虽然是有规劝之意,可这番话说出来,却只会让李侃有加倍的屈辱。
李侃看着眼前那个站在道德高点上指责自己的幕僚,心中愤怒、委屈充斥心头。
这李延古难道忘了? 在他志向难伸,报国无门的时候,是自己辟举了他!
固然当年其祖父对他们家族有过恩德,但自己对李延古也是有知遇之恩的!
可这人就这么对待自己? 这么背叛自己!
更不用说,李侃还自觉是在为国家忍辱负重。
这李延古懂什么? 他一介腐儒,只要如眼前这般大声嗬斥就行,句句是体面、道德,是人节、臣节。 那这些东西,难道他李侃不想有吗?
难道是他李侃就爱给一个武夫作马凳? 让自己受辱?
可这些话说得容易,那事情谁来做? 赵怀安这样的跋扈武夫,没有朝廷的任何命令,就敢直接对太原城内的牙兵发动攻击,更是将他的幕府给包围起来。
其意若何,还用多说吗?
他李侃不忍辱负重,如何将事态控制住? 不卑躬屈膝,如何恣意此人的骄横,让他与沙陀人斗个你死我活?
他,李侃! 不计个人荣辱,以身入局!
为了朝廷,为了陛下,他李侃才是那个有臣节的。
此时李侃对李延古只有不屑,只觉得此人一介庸人,看不得自己的算计。
于是,他再一次强忍着要跳出来表现自己才是那个伟大的冲动,隐忍道:
“好了,本留守有没有人节,有没有臣节,还不是你一个下吏能晓得的,你! 下去吧! “
说完,他扭头对赵怀安说道:
”赵节帅再请上马!”
可赵怀安却摇了摇头,看了看前面的李延古,又看着四周一些兔死狐悲的河东文武,然后对李侃笑道:“留守,我赵大何德何能,让留守为我牵马? 公且先行,我自己来! “
这会,赵怀安差不多也醒悟过来,晓得这老匹夫怕是在捧杀自己。
别看这会如何卑躬屈膝,心里不晓得如何算计自己。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高骈如此,这个李侃也如此。
李侃看着那边再次“谦虚”起来的赵怀安,心中叹气,好好一个让赵怀安成为众矢之的的机会,就这样被那个李延古给搅黄了。
竖子不足与谋!
而这个时候,那李延古还在不依不饶大喊,甚至喊着喊着,就哭了。
他冲着李侃的背影,悲戚道:
“留守,醒醒吧!”
“难道我辈士大夫用性命在捍卫的朝廷体统,无数河东人在战场出生入死来捍卫的节帅之尊,就是让留守你这样浪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