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的天就是这幺怪,晚上还冷得哆嗦,这会烈日高照,就热得人汗湿透衫。
在抚人戍上,如今川西节度使高骈节杖所在,关上的牙兵们被晒得昏昏欲睡。
而戍下,一群落雕都的牙兵们则龙马精神,持槊挎刀,各个锦衣貂帽,戍守着鹿角砦。
赵怀安带着张龟年还有王进、郭从云等人候在外头,看着任通颇为尴尬地被前面那些落雕都牙兵们阻挡在外。
其中一个牙将,外罩无袖衫,内衣锁子甲,腰间配一把割肉小刀,威风凛凛,正冲着任通哼道:
「老任,今日河边斗殴是不是也有你?别以为你跑得快,就视使相军纪如无物,下一次再犯,哼,我看你还跑得了不!」
任通也气性了:
「老折,你这话说了就是污蔑人!且不说这个,咱后头是我军大名鼎鼎的呼保义,赵怀安,有紧急军情要通报使相。你赶紧让开,让我们过去。别怪我老任丑话没说啊!出了事,你担不住!」
但那牙将何等人?只努下嘴,就让牙兵们将任通赶了出去,这人还留了句:
「现在使相在午睡,就是天大的事也等使相醒了再说!」
任通被推搡着出去,只留下一句「你你你……」,然后就颇为尴尬地回到了赵怀安这边。
任通脸红,对赵怀安羞道:
「赵大,要不咱们在这等等?那牙将就是个死脑筋,不会让咱们进的。」
赵怀安抿着嘴角,问:
「那牙将叫谁?什幺来路?要是能使点钱,就使点!」
任通摇头:
「赵大,你是不清楚,这人来不得这些的。那牙将叫折宗本,原是河东的牙将,现在隶在落雕都下面,正是表现的时候,而且我和他有点交情,知道这人不爱钱!」
这下赵怀安倒是惊奇了,他来大唐这幺久,难得见到不爱财的武人!
可那折宗本不爱钱,倒是让赵大有点麻烦了。
此次他带着段宝龙来见高骈,一路都是避着人的,就怕遇到有心人,让事情有了波折。
可现在被阻在门口,时间一久,必然招眼,到时候再让那颜师会有了防备,没准事情就砸了。
于是,赵怀安就准备亲自上前劝一劝,毕竟人可以不爱钱,但肯定有其他爱的东西。
但这个时候,张龟年主动请缨,对赵怀安道:
「主公,且先让我去试一试,如果你上去被拒,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赵怀安想了下,就让张龟年去了。
……
张龟年走过去后和那个叫折宗本的人不知道说了什幺,反正那折宗本又打量了番赵怀安这些人,就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进去了。
赵怀安有点惊讶,看张龟年过来,便问道:
「老张,你和那折宗本说了什幺?」
张龟年有点羞赧,但还是诚实说来:
「其实高使相幕府的从事裴铡是我昔日在长安学棚的同窗,以前就很要好。他是安南人,常与我说安南风物。后来我两皆不第,我回了川西,他也回了安南,之后就再没联系过,还是这次高使相入蜀,我才知道他进了高使相的幕府了。」
赵怀安嘴角动了动,暗想:
同样是落第的,人裴铡都混到高骈幕府的从事了,你老张还是个乡下白丁,甚至要不是他救了老张,这会都要去南诏做个唐奸。
这人和人的差距这幺大的吗?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却不想张龟年却看透了似的,自己解释了句:
「我那同窗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爱搜罗异怪传奇,我没及第是行卷无门,我那同窗没及第,是因为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他家本就是安南本地的大海商,从小听多了海外故事,一心想写一本大唐的传奇,来长安科考也不过是应付家族的夙愿罢了。」
赵怀安听明白了,意思就是人家是海外大土豪,来长安就是玩的,而咱老张是大唐劳保,苦命哈哈来长安考试,却连考官门都见不着,所以没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