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时间明明在流逝,却彷佛是凝固了,就连室内的沉香都压不住在场人心头的焦躁。
忽然,颜师会擡头,斜了眼旁边立着的赵怀安,对高骈道:
「使相,这位可是保义都的赵怀安?」
说着,他就要起身拜高骈,准备罪赵大,可还没等他起身,高骈话就出口了。
此前,高骈彷佛在思考什幺,在颜师会准备起身时,忽然对赵怀安笑了:
「对了,赵大,你来找我是干嘛的?」
就刚刚立在那一会的功夫,赵怀安已经将事情想清楚了,此刻他从容站出,抱拳对高骈道:
「使相,我来是状告颜师会三宗罪!」
那边颜师会已经大吼站起,怒骂:
「好个啖狗肠的军奴,找死!」
骂着,颜师会就已经跃起,去拿赵怀安。
却不知道什幺时候,之前一直立在门外的梁缵已经站在了颜师会旁边,并一把将他又按在了马扎上。
这个时候,软榻上的高骈才笑道:
「小颜,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坐下,听赵大说什幺的,怎幺?还不让人说话嘛?」
颜师会感受着肩膀上的千钧力道,察觉了氛围不对劲,他努力压抑住不安,死死地盯着赵怀安。
此时赵怀安继续朗声:
「末将告颜师会第一罪,临阵而逃。当日白术水一战,我川西吏士两万血战方酣,此狗奴竟不战而走,而使我军数千吏士战死对岸。」
「末将告颜师会第二罪,泄露军情。末将奉命驰击鸡栋关,关内敌军却早有准备,如不是天命昭唐,我保义都吏士千人早已全军覆没,战后察泄军情者,正是东川颜师会。」
赵怀安一条条说着,后面的颜师会脸色一点点铁青,他忽然看向了前头面无表情的高骈,大声喊道:
「使相,你就如此纵容此人污蔑我川东军?我答应,我父能答应?我父能答应,我川东锐士三万也能答应否?」
这下子,高骈笑了,他望着下面满脸铁青的颜师会:
「小颜啊小颜,我本以为你是将门虎子,没成想竟然是个犬子,哈哈!无趣!」
说完,他只是淡淡一句:
「你父已经奉诏回长安了,新的川东节度使已经到了。」
这一下颜师会就如同电打到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不相信素来野心勃勃,智珠在握的父亲,忽然就在权力斗争中落败了。
明明川东三万兵马都站在他父亲这边,怎幺就一箭未发,向长安跪了呢?
父亲啊父亲,儿欲死战,你却率先投降?如何能这般放弃儿子?
此刻,颜师会脑子嗡嗡作响,他已经彻底听不清赵怀安说什幺了。
赵怀安也听到了高骈的这句话,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他放声喊出第三句话:
「而末将要告颜师会第三罪,与敌私交通。其人寡义廉耻,不知忠义为何物。勾结南诏,卖我唐忠勇吏士,使百姓惨遭兵凶。而现在南诏降将段宝龙就在门外,使相随时可以准其入内问对。」
此时高骈已经听完了赵怀安的话,对赵怀安点头,然后说了句:
「都进来吧!」
赵怀安诧异,暗道难道还有其他人进来?
却见,刚刚还紧闭着的木门后,走出十来名军将,各个顶盔贯甲,一涌进堂下,就对上首的高骈唱道:
「末将见过使相。」
这些军将一出来,犹在不忿的颜师会满脸不可置信,他英俊的脸庞一下子暗了下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从马扎上滑跪在地,口呼「死罪!」
原来这些从旁边出来的军将,正是颜师会麾下的各都都将,除了他自己的牙将之外,军中六个都将、六个副将,一个不拉全在这里。
而赵怀安望着这些军将,各手里捧着敕书、旗牌、文卷、符验,心中感叹;
「本以为是我老赵斗颜师会,没想到咱只是人家高骈权力游戏里的一环。我说为啥这高骈一直呆在这里不走,原来是要搞定颜师会啊。」
「而且再看人家这次处理的,简直是羚羊挂角,不知不觉就已经拿下了颜师会下面的这些军头,真的是厉害。」
当颜师会被拖下去后,高骈忽然冲还张望的赵怀安,沉声一句:
「赵大,后面就在军下听调,也把你的保义都调回来,后面随中军一同南下雅州。」
赵怀安愣了下,然后大声唱喏:
「末将得令!」
于是,高骈笑得更大声了,须发喷张,宛如雄狮!
这一刻,是属于他高骈的时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