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是使相!
就这样,众将带着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如同争食的鸟雀一般,冲下山坡。
……
没多久,佛进山上的狼烟就烧透了半边天。
整片山林无数飞鸟惊恐地盘旋在空中,彷佛林中有何等猛兽奔行猪突。
此刻,掌书记裴铏走了过来,对高骈恭敬道:
「使相,这一仗终究还是需要你亲自出马呀!」
高骈哈哈一笑,看着山谷北侧无数外藩军从山岭后杀出,意气风发。
是的,高骈也要下战场了!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用来激励吏士们,而是他要亲自去摘取这份饱满的果实。
因为这一战,就是他高骈最后的落幕战,他必须亲自拿下此战胜利,功德圆满。
他料此战过后,自己也要解甲归田,回到长安颐养天年咯!
所以今天注定是他高骈的独角戏,不允许有任何人挡着那份荣光!
毕竟一场伶剧就该只有一个主角!
是吧,赵大!
于是,高骈大呼一声:
「下山!」
然后他就跨上了八人擡的步辇,然后就在牙兵的簇拥下,呼着号子,奔下战场。
是的,和他有很多心腹肱骨和健走昆仑奴一样,高骈也有很多步辇。
没有谁是唯一,也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山道上,牙兵们呼号出战,虎兕出柙,势不可挡。
阳光下,那面「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愈发耀眼了!
……
当赵怀安拉着绳子,拽着赵怀义直奔大纛处时,战场上依然还没结束,到处都是溃兵,以及试图发起反击的南诏忠勇。
一团团南诏军看到赵怀安的旗帜后,嘶吼地冲了上来,可当他们恍惚地看到那面「作佛」旗,以及用长槊挑着的雕枯首级,所有的勇气和不甘都消失了。
这些南诏军最后一点士气也崩溃了,他们跪在地上,看着他们酋龙的首级越去越远。
他们的骠信,就这样被唐人杀死了!
而一些人则更加惊恐,发了疯似地奔逃,大呼:
「骠信死了,骠信死了!」
于是,谷地战场上跪下了更多的南诏人,也更多旗帜无力地落下了!
与此同时,随河东军一起下谷地的南诏太子世隆,则在段宝龙这些南诏将的带领下,疯狂招降纳叛,凡他所过,南诏军皆下旗跪降。
这一刻,世隆意气风发,忍不住大吼出来!
原来这才是权力!
可下一刻,他就想到之前在坡上遥望谷地的场景,那位「呼保义」到底是如何十荡十决,如何奔流激荡的。
不知道为何,世隆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此等人物能为我所用吗?」
他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于唐军所见的,知道像赵怀安这样的豪杰,立下如此大功,怕是难在西川了。
可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大唐昏庸,有豪杰而不能用之,这是天降贤臣与我世隆啊!
望着战场上彻底胆丧落魄的南诏军武士们,世隆没有兔死狐悲的哀伤,只有浓浓的振奋豪情。
大唐,今天我南诏是败了,但且看十年后,你还能有杨庆复、黄景复、赵怀安这样的忠臣义士吗?
想到这里,隆舜回头看向段宝龙,笑道:
「宝龙,且看你我日后了!」
段宝龙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隆舜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那些不断哀嚎惨叫的可都是他们南诏的精锐武士啊!
尤其是国主带着最精锐的白蛮、乌蛮武士们参战了,这些人都是国族核心,一朝丧在这汉源,隆舜就是回到国内,也不过是郑、杨这些大家族的傀儡呀。
哦,不对,我段氏也是这些大家族之一呀!
于是,段宝龙也笑了出来,恭敬对隆舜道:
「诺!」
……
赵怀安一直拽着赵怀义到了大纛下,此时一些保义都吏士们已经将这里护住了,不使得乱军冲撞大纛和杨庆复这些战死者的尸首。
当赵怀安过来时,鲜于岳已经在这里收敛杨庆复父子的尸体了,他还从死人堆里挖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披三层甲酣战不退的李继雍,一个是被重兵砸晕了的牙将费存。
两人被扒出后,就被鲜于岳送到了后方,能不能活下来也看这两人的造化了。
鲜于岳望着杨庆复的尸体,为他找到了残肢,他知道杨庆复临死前依旧抱着大纛,他无法想像这需要多强的毅力才能忍受断体之痛。
他望向了那描金大纛,就是因为这杆旗吗?
对于杨庆复,鲜于岳也很难过,却没办法做到像赵怀安那样愤怒。
也许是自己早就估计到了杨庆复的结局?或者是自己本身就感情淡漠?又或者,只是赵怀安一人,感情太过充沛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杨庆复,可慢慢却发现,为何杨帅的脸上却丝毫看不见悲伤,难道他不恨那些西川叛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