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赵大,不得不说,你算是有运道的,高使相也是真爱你,提举你做了光州刺史。你晓得这位置一般什幺人坐的不?」
赵怀安摇头,但心里更高兴,这次吃酒就是要吃得这帮淮西坐地户上头,这样才好把真情况给说出来。
果然,李师泰最不能吃酒,但又是来者不拒,自己刚刚专门灌了他三圈,这会果然撂真东西了。
那李师泰看赵怀安啥也不懂,心里越发得意,捏着块酱牛肉,就开始说道:
「我记得大概是我父亲那会,咱们忠武军来了个老节度使,叫卢简次的,进士出身,做到了兵部侍郎这些朝官,人家转任地方还只是做了个许州刺史,然后又迁转几任,才做了忠武军节度使。」
说着,李师泰眼中是藏不住的羡慕:
「就这又是进士,又是朝官,还出自范阳卢氏,都才和你赵大在一个位置,你就想想你这刺史是多美的事了吧。你就问问在场大伙吧,只要是个节度使,别说是光州了,就是去边地都行。」
旁边一个忠武军武士,叫庞从,也忙不迭点头,可要说起来时,还是先怼了下李师泰:
「老李也是瞎说了,那卢简次我也知道,我父当年就在他下面做事,这人号为范阳卢氏,实际上他们那些人连乡土都不能回的,早就是落毛凤凰了,也就是你老李还把什幺五姓七望当回事。现在真有本事的哪个还信那个啊?要不拜咱们上面那些大藩节度使幕府,要不拜朝廷中尉老公下面。」
老李也就是想在赵怀安面前炫一下,没想到被庞从拆台,满脸通红。
但下一句,这庞从又开始夸起李师泰了,他附和:
「不过老李说这刺史倒是对的。咱们地方上实际上就是节度使、刺史、县令、还有镇遏将这几个主官,其他的名号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听命的佐官,算不得威风。」
「而这节度使,那是天上人做的,就像老李他刚刚说的那个卢节度,人家又是进士、又是世家的,才能做上节度使,其他的除非你是河朔、平卢这些地方,旁人是想都别想。」
「而地方上的县令呢,虽然也是个主官,可手上没兵权啊,这年头手上没个兵,你就是做了县令也没人瞧得上,所以咱们这些人也是不乐意县令的。也就是地方上镇遏将这个还不错。」
「可镇遏将一来兵少,一县镇不过四五百的兵,稍微强一点的盗匪你都摁不住。然后就是他不管民,所以也捞不得甚钱。而没钱就没法犒劳军士,最后还是拢不住队伍,落得一场空。」
「可这刺史不同呀,人是又管兵又管民,地方上一切人事都可以任免。赵大,就拿你那光州来说吧,那地方只那成片成片的茶山,你只要啥不干,你就得发。」
「可是…….。」
赵怀安下意识接过话:
「可是什幺?老庞你怎幺也是不爽利的人?来来来,咱赵大再和你走三圈。」
这把庞从吓到了,他是真不敢和赵大这个公认的酒中仙拼酒,于是再不敢卖弄,忙说了:
「就是这光州到底还是属于淮南节度使,可咱们都听说,现在新任的那位节度使不是好人啊!」
赵怀安和这帮人混久了,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人,那肯定是真的人品孬,毕竟这帮丘八自己就已经底线够低了。
于是,忙邀手,意思让庞从细说。
可当着这幺多人面讨论一个大藩节度使,肯定是不合适的,庞从又不像李师泰那样吃酒上头了,这会依旧很谨慎道:
「这个赵大你后面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咱们这边还是聊其他的好。」
可旁边的李师泰不高兴了,他刚刚正被庞从教训了一顿,这会正借着由头发疯。
于是,他将酒碗往案几上一顿,毫不客气道:
「老庞,也不是我说你,老赵和咱们都是几次生死与共的兄弟,什幺话不能说?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说着,李师泰不理那人,拍着胸脯对赵怀安道:
「大郎,来,哥哥给你说。」
然后他就将现在淮南节度使的情况说仔细了。
原来现在的这个节度使叫刘邺,实际上也是去年新来的,之前的节度使叫李蔚,这是个好官,据说当年要回长安,广陵的百姓还写万民伞留他。
但李师泰刚说到这,庞从就呛了过来:
「那李蔚什幺人我老庞能不知道?我兄弟就在广陵做押官,就和我说了,那个李蔚就任了个叫吴尧卿的本地佣徒做了盐铁吏,不晓得给那李蔚捞了多少,那万民伞啊,我看就是那李蔚不想走罢了,也对,要是我是淮南节度使,一年几十万贯地捞着,是我我也不走!」
这下子李师泰彻底恼了,他把案几一番,站起来大骂:
「老庞,你这人怎幺这般不爽利,刚刚让你说,你不说。现在我在说,你偏偏插话,就显得你能耐?咋地,非要在赵大面前压我一头?告诉你,赵大我兄弟!你少来这套!」
不过赵怀安倒是拉住李师泰又坐了下来,然后另一只手拉着庞从,笑道:
「老庞,你也是的,把咱老李气得啥样了,这样你来说,老李酒吃多了,脑子糊涂得很,可别把我赵大带到沟里。」
赵怀安见两人都不吭声了,顺势就对众人道:
「兄弟们今天都畅所欲言,我赵大什幺人你们不晓得的?你们今天说的好的,能帮咱赵大稳住光州,等咱到了地方了,一人分你们一座茶山,到时候什幺都不用你们管,每年家里把钱拿了,也让家里娘们看看你们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