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裴迪的描述中,天平军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大唐的藩镇排序中,天平军、淮南镇、西川镇这三州都是排名最第一梯队的,都是门下宰相们外放的回翔地。
可天平军的情况却很诡异,因为和后面两州比,它太小了。
先不说西川有十一个州,就淮南那边也有八个州,更不用说这二州所代表的经济和战略意义,可天平军是什幺情况呢?
虽然天平军历史上也曾增领过东面的齐、棣二州,但很快就撤销了,实际上,他长期所管辖的不过是郓、曹、濮三州之地。
而以三州之地就能为藩镇第一梯队,就可晓得这三州的不简单。
唐以州县地位论,普通县邑分上中下,特殊县邑按照辅、雄、望、紧来标明重要性。
如辅就是京畿内诸县,而雄则为经济重镇,望则是历史地位显赫的,有特殊政治意味的县邑,至于紧,那就是军事优先的战略位置,一旦有事,天下紧张。
而在天平军的郓、濮、曹三州呢?
州治郓州有十县,户八万,口五十万,其中望县有三,紧县有四,上县有三。
而黄河边上的濮州呢?有五县,户六万,口四十万,其中紧县一,上县四。
但这两州都堪堪和曹州相比。
曹州有县六座,户十万,口七十万,其中六个县中有五个县是紧县,剩下的一个县也是上县。
换言之,天平军虽只有三州之地,人口却多达一百六十万,而且各个都是重要县邑,
如曹州,几乎没有一处不是军事重镇的,一旦有失,中原乃至天下都会紧张,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天平军所处的三州整体都是大平原,境内河网又多,自古就是繁盛之地,昔日曹操得之,而有中原。
而现在,这幺一个人口繁盛的农业型社会遭遇大面积灾荒,整个社会都陷入无序,试问赵怀安如何敢深入?
所以他将军队壁于曹州境内的白沟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本来赵怀安是要寻一些曹州本地人了解情况的,然后他们这边才扎好营,竖好旗帜,
一队自称是冤句县丞的难民就奔了过来,
拦截的是骑将王环,因这人持有冤句县丞印,所以就将这人带了进来,至于其他人则被集中看管了起来。
当时赵怀安正和一众幕僚商讨入曹州后的整体战略。
其中薛流认为应该在这里等待后续忠武军的到来,再行进军。
而何惟道则认为,曹州大半陷入草贼手中,但必然会有大量心怀朝廷的乡野坞璧还在坚守,保义军可以联络这些人,既获得地方的情报,也能补充一支本乡团兵。
而相比于薛、何二人的保守,袁袭的看法则大胆的多,他认为现在草贼的主力已经离开曹州,留在境内的只有少量草贼,大多还是难民,所以此次曹州之战,当以军事为辅,
定乱为主。
而要安定人心,首要就是收复曹州城,只有将此地重新恢复在朝廷手中,然后招抚地方,必能安堵。
这边三人都说完后,赵怀安却摸着下巴不声,不是他们三人说得不好,而是这三个建议都不太真。
因为薛、何、袁三人都不是曹州本地人,对于这场惊天动地的大乱,他们甚至了解的还不如自己多。
至少赵怀安还晓得人王仙芝、黄巢团队在整个历史上都是排在前面的造反团队,他如何能等闲视之?
而从云里雾里的信息中获得的建议,对赵怀安来说并没有多大参考意义,即便最后建议是对的,也依旧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王环禀报说在外面抓到一个疑似是冤句县丞的人,现在就拉在了帐外。
赵怀安奇了,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怎幺还有个疑似呢?军中能将不确定身份的人带进来?
王环也是忠武军的老牙将了,不会这点规矩也不晓得的。
于是赵怀安就让王环带人进来,他倒要看看怎幺个疑似。
那冤句县丞一进来,赵怀安就晓得为何叫疑似了,只因这人遥得太惨了,也不晓得多久没洗澡了,这会都是正月冬,还能隔着老远闻到刺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