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瘦的草军刚将自己肉和汤吃完,试图再排一次队,然后就被伙夫给发现了,被一把拽了出来。
眼见着就要被揍,这黑瘦草军机灵,连忙喊道:
「俺是给咱们头拿的,莫揍俺!」
伙夫骂道:
「你头谁啊,不晓得自己来拿?调子那幺老的吗?」
黑瘦草军忙回道:
「俺头就是张归厚,俺给他拿的。」
听了这话,伙夫证了一下,然后和两个伙夫商量了一下,从锅里捞起了块大的,又盛了个大碗汤,最后递给了黑瘦草军,然后说道:
「这肉拿给你家头,咱们都敬重他是好汉!让他吃饱,为咱们好好出口恶气,杀那些狗官兵!」
见这黑瘦汉子眼睛都挪不动了,这伙夫又威胁着骂道:
「你但凡敢偷偷舔了一下,让我晓得,我就把你这二两肉给炖了!你晓得吗?」
那黑瘦汉子一个激灵,然后忙不迭点头,端着肉和汤,就奔了过去。
那里,一个膀大腰圆,身材粗壮的甲士正坐在棚子下,闭目养神,十来个瘦不拉几的草军都围着汉子周边,正舔着碗里的汤。
这甲士就是张归厚了,自他大兄失踪后,尤其是被怀疑是投了官军后,他们兄弟两个可就倒了血霉。
他张归厚被发到了下面带步队,他弟弟张归弃则被拉去做了骑从,刚刚随黄家大郎去攻郓州去了。
本来草军这幺对待他们,兄弟二人是打算跑路的,可现在两人被分开后,一个都不敢跑,谁跑,另外一个就得死!
这会草军还不确定他们两人的大兄张归霸到底有没有投官军,还有葛从周给两兄弟求情,所以还留了二人一条活路,可一旦确定了,两人必定是要死的。
这就是草军的核心,他们依旧是一群绿林豪杰,内部的规矩就是这样,对于叛徒,他们从来都是赶尽杀绝。
这也能理解,毕竟私盐贩子利润那幺高,抓住了又是被砍头,队伍中谁背叛了,其他人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手段必然狼辣残酷。
也因此,即便张归厚没被杀,可也被投进了类似于敢死队的杂军队伍里。
草军队伍分内外营,内里都是老军,各个都是各家票帅们的核心,而外面都是杂军,每战都为老军填沟壑,死得是最快的。
而张归厚就是这样,带着一群草军中的杂军,死在敌人刀口下,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会,他刚刚吃完牛肉,正在休息,然后那边黑猴子就奔了过来。
这小子姓侯,人挺机灵的,可这世道,无论贤与愚都没所吊味,因为都是个死,都是个垫刀口的命,包括他自己也是。
那黑猴子一来,骄傲地迈着步子,穿过一群像狗一样的袍泽们,然后走到张归厚面前,谄媚道:
「头,咱给你又要了一份牛肉,哦,还有汤。」
说完,黑猴子就把肉和汤都递给了张归厚。
张归厚看着黑猴子乌漆嘛黑的手扣在汤碗里,心里如何是接受不了,所以笑道:
「这肉我就吃了,汤你自己喝吧。」
说完,张归厚用小刀子插骑拳头大的牛腱子,就开始啃起来。
肉不错,差了点酒和大葱,不然这杀头饭也算上等了。
那黑猴看着自家头啃咬着牛肉,口水溢满了嘴巴,他怕自己丢人,连忙灌了一口牛肉汤,
哎,说来咱草军也是贩私盐的,怎幺给兄弟们煮牛肉汤都不舍得放点盐呢?
牛肉都煮了,还差那点盐?这草军也是个没奔头的。
心里腹诽着,黑猴子却丝毫不停,将牛肉汤一口一口嘬着,不一会就把碗底都给刮干净了,然后就开始着手指,上面还挂了一点汤呢。
看着黑猴当着自己面吮他那根泥手,张归厚心里一阵恶心,他暗暗骂自己:
「都啥时候了,怎幺还有这些臭毛病?还当以前呢?张归厚啊张归厚,你得活下去!你得像野狗一样活下去!」
想着,张归厚按捺着恶心,终于将最后一口牛肉给咽下了肚子。
那边吮着手指的黑猴,见自家头把肉吃完都没分自己一点,心里失落。
然后旁边有人讨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