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白日,这些还有一战勇气的草军核心能很快就哨出保义军的人数,可悲哀的是,现在是晚上。
看着周遭不断逃跑的草军,甚至刚刚还拿刀站在身后的袍泽,这会也丢刀汇合人流逃跑。
这种情况下,什幺样的人还能保持他们的勇气?
夜色里,既调度不到部队,又不晓得敌军来了多少,只能听到四周无穷的喊杀和哀豪声,再往后面一看,都统的营火是亮着,可谁晓得都统还在不在呢?
这一刻,即便还有一战之力的草军也无奈的撤离了阵地,只是他们并没有丢掉兵刃,依旧按照熟悉的编制向东谷口撤离。
杀进来的骑队,正是完成了兜抄的郭从云部。
不到三百的突骑在夜色的配合下,杀出了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
手里的马早就不够用了,飞龙都的骑士们举着横刀,从后面追上奔逃的草军,然后只需要轻轻一递,锋锐的刀刃就能给肌肤切出巨大的豁口。
火光下,有雄壮的草军正在大吼:
「都不要跑,到我这里来,杀官军!」
而这声音也引起了郭从云的注意,他望了一眼,然后手轻指了一下那个方向,随后骑将华洪就奔了上去,一刀就砍下了那草军的人头。
巨量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在华洪准备侧身去捞地上的首级时,不晓得哪边的声音在惊恐大喊:
「票帅死了,票帅死了!」
华洪心里一喜,咧开的嘴角怎幺都压不下去,他将地上的首级捞起,麻利地塞进麻袋里。
从首级断口处渗出的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可华洪一点不在乎,又兜马回身,准备去向郭从云汇报。
可这会郭从云他们哪里还在?
华洪扭头看了看左右,发现袍泽们全部都没了影子,心里大悔。
俺怎幺就这幺蠢?
然后再不敢耽搁,拍马就去追前面的袍泽们,边追边喊:
「给我留个!给我留个!」
「鸣鸣鸣!」
这一刻,华洪是真的后悔得哭了。
月色下,一支车骑混合的队伍正沿着土道向着东南狼虎谷飞速奔行。
这是赵怀安带着的最后预备队。
此前在汇合了多只返回的令骑传递来的消息,赵怀安大概了解了狼虎谷战场的形势。
敌军的组织能力和兵力远比赵怀安预想得还要再弱。
康怀贞那边就汇报说,他刚刚在夜里击溃了一支来援的草军,之后再没有遇到过大股援军,可以说,只他手上的三百泰宁骑士就彻底封锁了北面通道。
而冲第一番的三个都的骤马军,也同样陆陆续续送来战报,大概意思是草军至今没有能形成有组织的反抗,他们已经突破了狼虎谷外围的寨山谷地。
很显然,在牌面上,他这边占据着大优势,那这个时候,不梭哈更待何时?
但这并不代表赵怀安内心就多幺淡定,相反,对于他来说,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乾坤一掷,输了,那就是彻底完蛋。
所以自奔袭以来,他就一直没有说话,看着沿道上数不清的尸体和燃烧的帐篷、营地,他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
没多久,他们也奔到了寨山山口,这里已经能听到前方犹在血战的厮杀声。
这个时候,在前头带队的杨延庆举着马塑奔了过来,对马上的赵怀安大喊:
「使君,有大股草军正在前方列阵,对把守在谷口的我军围击。」
赵怀安皱眉,问道:
「能分辨是我军哪支部队吗?」
杨延庆摇头,天太黑了,距离又远,他根本看不清旗号。
想了一下,他下令:
「让阎宝带着三百泰宁突骑向前,打崩他们!」
杨延庆点头,随后夹着马腹,向东南跑去。
而杨延庆一走,赵怀安扭头对帐下都下令:
「人马披甲,随我在这里等候!」
孙泰、赵虎齐齐唱喏,随后便让随军开始装备铁马,很显然,使君还是想要靠着甲骑打开缺口。
望着前方山道,又听着那里震天的喊杀声,阎宝带着骑队停了下来。
前方形势不明,不能贸然进谷,
他砸了砸嘴,却发现没有一点吐沫,于是取下水袋,小口小口地饮着。
一边喝水,阎宝一边想着现在的局势。
现在来看,最先冲入山谷的保义军并没有取得预先战果,不然草军不会这幺卖命厮杀的,所以很显然,赵使君带他们来援的时机刚刚好。
从河畔营地到这里二十多里,他们一路奔了快一个时辰,赶到这里后休息一会,然后再投入战场,最后再决定性地击溃前方草军。
这一切的时机都是这幺妙,这位赵使君真是一位用兵高手啊!
阎宝这边正感叹的时候,身后想起一阵马蹄声,然后他就看见一名赵使君的帐下都骑士奔了过来,忍不住嘴:
「这是让咱卖命了!」
果然,那雄壮骑士一来,就对阎宝大喊:
「使君有令,命你部即刻冲山谷,击溃前方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