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帐内议论纷纷。
性格急躁的李师泰率先开口:
「节帅,王茂礼打得不错!步卒对骑兵,能有此战果已属不易!末将以为,当令其继续西进,与草军决一死战!我大军随后跟上,定能将草寇一举荡平!「
郎幼复作为庐州刺史,此刻也列席军议,他面带忧色地摇头道:
「将军此言差矣。王将军所部乃是偏师,孤军深入已是凶险万分。如今行踪暴露,前方必是重重埋伏。若再强行西进,无异于以卵击石。依下官之见,不若令王将军暂且后撤,与我主力大军汇合,再图进取。「
赵怀安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张龟年,让老张说说。
张龟年走到那面舆图屏风前,指着舒州的地形说道:
「主公,诸位请看。从庐江至舒州,主要有两条路。一条便是王茂礼正在走的北线陆路,此路最近,但沿途多丘陵隘口,利于设伏。」
「另一条,则是南下至皖口,然后沿长江水路西进。此路虽然绕远,但相对安全。刘威、陶雅将军的水师正在赶往皖口,若能抢先占据,我们便可将大军主力通过水路,直接运抵舒州城下,避开与草军在野外的纠缠。「
张龟年的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利用水路优势,直捣黄龙,这无疑是一个稳妥而高效的方案。
但张龟年话落,那李师泰一拍大腿,瓮声瓮气地反驳道:
「转道长江?那得走到何年何月?我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还没见到草军主力,就因为偏师的一点小挫折,便要绕道百里?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我保义军怯战?
也让草军小瞧了我们!」
人张龟年已经是首席幕僚了,真正的位高权重,军中无论文武没有一个不敬不怕的。
偏就李师泰是个浑的,天不怕地不怕!他觉得没道理,管他是谁,先喷了再说。
那边李师泰说完,帐内一下就安静了,所有人皆望着赵怀安。
赵怀安却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在想,手指在沙盘上那条崎岖的山道上缓缓划过,最后缓缓摇头:
「我们不能走路。」
「皖口那里是否能顺利拿下尚在两可之间。即便拿下了,皖口也只是我军阻遏江防的一个基地,并不是说要从皖口北上舒州城。」
「为何呢?」
「因为草军现在在望江一带是有兵力部属的,一旦我军出现皖口并沿着皖水北上,草军必然知晓我军动向。「
「到时候草军只需要沿着皖水设防就可以时刻洞察我军的行踪,一旦我军要靠岸,以草军的骑兵机动片刻就能对我军发起进攻。」
「到时候外有敌骑压迫,后是船,就是铁打的营头也挡不住逃命的冲动。」
「我可不想我保义军被这些草军骑兵给攀到里去!」
众将不说话,虽然他们有信心在骑兵的冲锋下巍然不动,但节帅说的这一点也确实是个问题。
那就是通过舟船运输兵力,一旦被敌军率先发现,到时候是很难在沿岸布置兵力的,人家就堵在两岸,你上去一个营头,项刻间就被淹没了。
而且在那狭窄的河岸地上,就是有再多的兵力也发挥不出来。
然后赵怀安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帐内每一个人,沉声道:
「草军之患,在于其势大,裹挟流民,动辄数万乃至十万。但其弱点,亦在于此。他们是乌合之众,缺乏训练,纪律涣散,尤其缺乏大规模野战决战的能力和勇气。」
「而我保义军,长处何在?便在于兵甲坚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野战之力,冠绝淮南!」
赵怀安走到帐口,掀开帘幕,望着外面那连绵不绝的营盘,豪气干云地说道:
「以我之长,击敌之短,方为制胜之道!所以为何要避开野战?」
「我军就是要走北线!我就是要在这江淮的丘陵旷野之上,与李重霸的主力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
「我要一战,就彻底打断他们的脊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帐内众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