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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9章 君臣同心(第一更)

临轩而望。

章越在自家水榭里赏鱼,这水榭亭台修了差不多一万贯。

章越素来为官清廉,但修亭台赏玩,倒也不是常事,不过身在官场久了,也不能长久格格不入。

人生在世每登一个台阶,看到也是不同的境界,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物。

这些水榭亭台后世逛公园时,觉得不过如此。但是搬进自家府上的庭院却是不一般的感觉。

闲暇时,在此坐一坐,无人打扰。

难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而到了这个位置,难免有看芸芸众生如看蝼蚁一般心思,这也是章越时常警惕的。

现在章越看着鱼儿戏水,倒也是略减朝堂上的烦心事。

不久彭经义和他的儿子彭宽远入内。

章越见了当即招手。彭经义三个儿子,唯独彭宽远可以造就,之前入了太学,但也止步于下舍。

今日彭经义带来彭宽远来见自己。

有句话是天才只是来见我的门槛。到了章越眼里天下英雄真得如过江之鲫那么多。

而这些年彭经义一直很有分寸,没有因孩子的事劳动过章越。

今日既是为彭宽远开了口,章越便见一见。

彭宽远见了章越可谓是战战兢兢,章越问了对方几句话,见能说到点子上,便赞许点点头。

等彭宽远走后,章越道:“五郎乃可造就之才,你就放下心吧。”

彭经义大喜,长长一揖。

章越笑了笑道:“能帮我自是会帮,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俊才,但缺的是俊才又忠实可靠的人。都道不任人唯亲,难道我还任人为疏不成。”

说到这里,章越叹息。

“可惜四郎不懂得这个道理。”

同样昔年朋友彭经义与黄好义二人便相差悬殊。

下属与朋友是不同的,朋友讲得是平起平坐,但下属要讲得是分寸感。

身居高位者可以与下僚开玩笑,甚至有些场合二人亲密得好似朋友般。

但下僚不能真以为人家当你是朋友。

所以必须时时刻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黄好义便是这般,但看见好朋友身居高位,自己要仰人鼻息,心底那点会不平衡。虽说没有异样,但心底那别扭之意,章越如何看不出。

前一次为他二子恳求章越入交引监为吏,但章越听说此子风评不好,便拒之门外。

黄四说了句牢骚话,当即便被章越打发去陈州办差,至少要个一年半载。

“司空,黄四去陈州回来,可要小人再点拨他一二。”

章越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继续看着池中游鱼。

“不必了,人难有自知之明。”

“交引监那地方捞钱太易,三年前,区区一名卑吏便在短短三年内贪墨了五万余贯。”

“回头还是给他家二郎在府外安排个闲散差事。”

彭经义点点头道:“是。”

顿了顿彭经义道:“老爷,王厚来了书信,言已通过西州回鹘联络上了阻卜诸部。”

王厚将信递给章越,章越展信大喜。

这就是攻取甘州肃州后,打通河西走廊的好处。

章越展信一看,果真‘阻卜’各部苦辽久矣。

章越对彭经义道:“让王厚继续以衣盐铁之利拉拢阻卜各部!”

联络女真反辽,那真是远在天边,但不过是一步闲棋,但真正有用的则是阻卜。

章越记得正是元祐年间,草原上的阻卜各部爆发了对辽国最大起义,持续了整整八年,令辽国元气大伤。

而今时日渐渐近了。

这也是他为何答允与辽国暂时议和的缘故,不过朝中的蔡确,吕惠卿,章惇等人表示反对议和。

蔡确更是直言,章越是行霸王沽名之事,日后必有后悔之日。

章越听了这话差点想重新发动乌台诗案,将蔡确贬去岭南。但事实上不仅是蔡确,自己章党内部也有人颇有微辞。

章党党羽已非当日可言,似韩忠彦,蔡京,蔡卞如今都是手握重权的人物。

他们虽说对章越还保持着恭敬,譬如蔡卞每次抵达章越府上,都要让马车停得远远地,然后亲自步行一段路到府上。

蔡京每次拜会章越都是恭恭敬敬的,而且随叫随到,但转身出了章越的大门,都是如群星捧月一般,前呼后拥地浩浩荡荡离去。

韩忠彦,蔡京,蔡卞,还有同在相位的黄履,沈括都是支持或鼓动章越灭党项的。

章越心道,既都是一路诸侯,自己若阻住了手下人上进的路,也是不好。

……

元祐二年,大宋仍是全面向四方开拓进取。

神宗时,章惇往西南方向拓边,比如已取辰州的南北江地区。

谢景温取诚州。

熊本取南平军。

这都是神宗时开疆拓土的成就,但都被元祐党人给一笔带过了。

另一个时空历史上元祐初时,除了要对党项妥协,同时也要放弃熙宁在西南开拓进取的成果。

宋朝息事宁人的退让并未换得当地人的支持。

而新的元祐二年,随着章惇,章直,王厚的大胜,国内经济制度重新确立,元丰变法的继续,大宋正国力蒸蒸日上。

在新收取定难三州上,章越又废银州而改为银川城,全力经营横山。

同时元祐二年年末,辽国因变法失败,又爆发大饥。

见高丽已有蠢蠢欲动之意,辽国也被迫免除与高丽的岁贡,以求全力南面制宋。

同时宋朝也派出使节绕过高丽,通过倭国绕道与女真联络。

元祐二年,十一月。

郊祀大典。

残月挂在天边。

无数火燎下,见得大庆殿前的广庭已肃立如林。导驾官身披玄端礼服,手持金节立于丹墀两侧。

百官鸦雀无声,袍袖间露出的指尖冻得发青,目光钉在紧闭的殿门上,半个月前左相章越刚在都堂签定对辽议和国书。期间宋辽并未停歇,两家都是边打边谈。

此刻大庆殿前空气中仿佛还滞留着烛火燃尽的焦味。

此刻宫漏滴答声中,远处传来内侍尖利的唱驾声传来。

天子赵煦的步辇自宣德门缓缓而出。他踩着伏地宦官的脊背踏进玉辂车,风卷起御道积雪,玄色仪仗旗猎猎翻飞。

玉辂行至景灵宫,皇帝在漫天渐起的雪沫中行三献礼。

燎炉里新焚的香樟木索然青烟袅袅而腾。

礼官诵祝文的声调言道:“……恭惟昊天,眷命有宋……扫清四夷。”

供奉在神座前的党项降表随风哗哗地翻动。

御驾转赴太庙时,东方天际已透出蟹壳青,太祝刚捧出太祖佩剑时,殿外突然传来瓦当坠地的碎裂声,大雪开始倾覆而下。

仪仗在暴雪中挪至朱雀门,卫卒铁甲上积雪盈寸,融化的雪水顺着甲叶流下。

见此一幕,天子顾语道:“雪兆丰年,这雪是好事,但就是不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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