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足着地后,将浊衣尽松,岩蜂尽数放归。李仙笑道:“回去罢,小家伙们!”念及驰骋天地之快意,只驱赶不打杀。
他忽感肩膀刺痛,有三根蜂针扎进皮肉。岩蜂厉害至极,针尖锋锐坚韧,竟将他伤得了。
将蜂针拔出,既去找寻最后一味“水”。水生长在岛屿东面深湖,枝蔓极长,朵呈现淡红。
其时已近黄昏。李仙加急脚步,水实不难寻。湖中便常能见到,但相距陆岸甚远,李仙历经“清升浊降”,倒无处着手。
周遭既无船只,也无行人。李仙取出“索”,抛投进水中。缠住水枝蔓,李仙一抖手腕,震力沿着索传到湖中,“碰”一声炸起水。
再一抽索。即将水拿到手。李仙心想:
“武道无穷…身具武道,非是为与人争强斗狠,还能带来生活便利,感受天地。”
九味物均已到手。回到青牛居中,立即起锅烧水,将九味物依顺序熬煮。再加入其余草药,调节药性药用,洒上“白石粉”…
煮得庭院间香袅袅。南宫琉璃脚踏玉鞋,轻盈身姿行来,问道:“咱们今晚吃羹么?”
李仙笑道:“能否吃到羹,尚未得知,但得剥衣啦。”南宫琉璃不解,既细细问询。李仙如实回答,南宫琉璃知晓后,当即满脸通红。
李仙紧守炉子,见汤汁逐渐收浓,凝絮成膏,香四溢。这九玉露膏当属水坛特产,触感润滑,外敷可治疗跌打,内用可调节伤痛。
李仙笑道:“你试试么?”南宫琉璃面色红晕,故作大方说道:“好。”
两人回到厅堂。玉露膏触碰肌肤,便化做一层水光润膜。李仙帮其按摩行血,将九玉露膏药力尽数吸收,深入肌理。
这过程难免触碰毫针。如同接连施展酥风一指柔,点到周身穴道。南宫琉璃近日本渐适应,不至失态。但渐渐连连中招,两肋京门、章门穴,背脊的长强、悬枢、灵台诸穴,腋下极泉穴、足底涌泉、独阴穴…周身炁运关要的穴道,都经牵扯附带,难受至极。
如蚂蚁噬咬。微微刺痛后,各处穴道便是瘙痒。却深入皮肤,寻常抓挠无用。唯有等其自己渐息渐停。
南宫琉璃颤声道:“好英雄…你…你千万别故意作弄我啊。”李仙专心致志,本无心作弄。体贴南宫琉璃,遭人迫害穿此怪衣。
但听南宫琉璃哀求声中,并未尽是苦痛。他玩心一起,本无心作弄,却也藏心作弄了。他郑重道:“琉璃,你放心罢。”
南宫琉璃微微放妥。但又觉察放宽心太早,李仙这厮实是满腹坏水的贼小子。
九玉露膏药力吸收尽。既通过步骤,将怪衣解脱。先解无关配饰、腰带、香囊…诸多步骤,甚是麻烦。
玉鞋乃是玉质,形制颇为精巧。李仙曾见温彩裳穿过,待解开玉鞋,足趾微敞。穿戴数日,唯有汗浊。南宫琉璃尴尬望来。
半个时辰后。
霓裳流盼衣尽数破除。
总归卸下重担,浑身轻松。南宫琉璃坐归木椅,浑然麻木,浑身汗水湿透。长发散落披散,固发的簪子松散的挂在发瀑中。
李仙目光揶揄,说道:“其实这霓裳流盼衣,也有可取之处吧。”
南宫琉璃微颔首,说道:“穿着习惯后,便总怪怪…”见李仙故意调侃,立即改口道:“要么你穿看看?”
李仙说道:“我便算啦。”取一套自己的衣物,丢给南宫琉璃,说道:“你快去洗洗,汗臭熏死啦。”南宫琉璃满脸通红,辩驳话语说不出口。立即进到沐房,盛凉水清洗。
竟洗得半个时辰。再出来时,已周身洁净。长发披散,月光盈盈而照,她容貌娇美,颇显风韵。
她行路坐卧均已无碍。但习惯仍旧保留,步姿轻盈,略显招展。意识到这点后,强求改正。但总难彻底摆脱。
她捡起地上发簪,见地上散落衣物,两颊不禁红晕。运炁搬运气血,总归好受极多。她盘起秀发,发簪固定。
见李仙若有所思,她便多瞧两眼,心想:“这小子说正派也正派,我身陷囹圄,他既不落井下石,还乐意顺手相助。我与卞妹均欠他恩情。可若说邪派…他也挺邪派,与这些贼恶徒,混为一谈,颇有如鱼得水,轻松自得之感。”
不住细细端详。先看他眉眼,再观其挺俊鼻梁,愈看愈觉得好看至极。
李仙觉察目光,摒了杂念。也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心底默契至极,情感虽浅,欲念却皆具。
水未到,渠也未成。但山水已相逢,终难免有着天旋地转、荡气回肠的性命合作。
其时七月。
圆月朦胧,藏匿云雾深处。乌云轰鸣,骤雨忽至。蜂崖的岩蜂踹残海,势必要寻出白天那恶贼。可惜终究无功而返,被骤雨逼得退回蜂巢。
可怜那毒蜂,遭逢骤雨,也唯有淋得浑身湿漉。却说那海物,也好不到哪里,被骤密雨珠压得难以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