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屏住呼吸,将听觉发挥到极致,才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零碎而模糊的句子:
“……..监狱是我家,奉献靠大家……”
“.…..我有罪,我是罪人,我要努力赎罪,争取光荣……”
“.…..我们活着能创作价值,我们死了也能创造价值,关键在于怎么死…..”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要热爱彼此…….”
李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听的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距离和回声导致了误听,就总觉的自己是不是哪里听错了,或者产生了幻听。
怎么说呢?
这些零碎的句子,单拎出来看,每一句都充满了“正能量”,同样洋溢着“昂扬向上”的感觉。
鼓励奉献,认识错误,创造价值,团结友爱……这些正能量放在任何其他语境下,都是值得提倡的。
可是吧,当这些话从一群身身陷囹圄的犯人口中,以如此整齐划一、如同诵经般的方式被朗读出来时,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荒诞。
哪哪儿都怪怪的!
李晌心底狐疑:
“这也是那个《八角笼斗兽》计划的一部分吗?王新发议员究竟是想用二监做些什么啊?
一座监狱,从狱警到囚犯,都充斥着这种打了鸡血般的‘昂扬’,实在是有点瘆人啊?!!”
李晌使出全身的神探之力,大脑飞速运转,考虑各种可能性,最终还是推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便愈发觉得二监透着股令人看不透的诡异,于是他的心态开始发生巧妙的变化。
他原本来二监问询冯睦,固然有对友谊的看重,希望能当面厘清一些关于翡翠园案件的疑点,但也未尝没存着点兴师问罪讨个说法的念头。
毕竟,冯睦的一些做法和隐瞒,确实让他这个朋友感到被动和难堪。
可此刻,目睹了二监内部这怪异的景象后,那种兴师问罪的念头,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渐渐地泄气了。
李晌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
“等会儿跟冯睦说话时,我还是得注意态度,把握好分寸。
大家都是好朋友,就算有什么错误或者误会,也一定要友好交流,冷静沟通,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伤了彼此的感情和气。”
他其实还想再驻足偷听一会儿囚犯们的朗读,这种集体性的氛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仅仅听了这么一会儿,李晌竟觉得自己的心灵仿佛被某种力量洗涤了一下,思绪变得……更“和善”了些?
身上的锋芒被磨平了些许,气质都莫名地柔和了不少。
但管重并没有给他更多“接受熏陶”的机会。
再接下来的内容,可就是二监真正的内部教材了,里面有很多部长的经典语录和思想结晶,只适合家人们内部学习,可不能让外人偷听了去。
在管重看来,李晌虽然被部长认定为“朋友”,但距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分享所有秘密的“家人”,还差着最关键的一步呢。
想到这里,管重内心甚至对李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惋惜。
于是,管重加快了脚步,引领二人离开了犯人们所在的监区走廊,路过了监狱长办公室。
这里他俩就较为熟悉了,前不久才来勘查过。
那时,这里还是一片爆炸的焦黑废墟,此刻业已重新装修粉刷成白色,一个巨大得有些夸张的鱼缸,已经被摆放在了办公室的中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