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罪臣……罪臣真的倾家荡产了!现银五十万两……北直隶、山东、南直隶田亩八万七千亩……京里、南京、扬州房产四十三处……还有宋徽宗的《柳鸦芦雁图》、定窑的白釉孩儿枕……都,都献与陛下!再多……再多真拿不出来了啊!」
崇祯端坐榆木大案后,手里把玩着那只黄花梨保温杯,目光则在痛哭流涕的大贪官周应秋身上扫过。他面上没什幺表情,心底却冷笑一声:周日万!果然名不虚传!这厮比崔呈秀能捞太多了!一个吏部尚书,十四个月,竟能刮出泼天富贵!怪不得叫「周日万」,卖官鬻爵的勾当,怕是已臻化境!
他啜了口温茶,目光扫过案上高起潜刚刚呈上的清单:田亩、房产、珍宝列得密密麻麻。周应秋这老狐狸,交出来的怕只是浮财。不过,不急......
「周应秋。」崇祯放下保温杯,声音不高,听着还有点温和,「你当吏部尚书时,一个实缺知县卖多少?三千两?一个知府呢?五千?八千?朕听说,南京六部的郎中,你都敢标价一万两!十四个月……你经手卖了多少官?嗯?」
周应秋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不敢答话。
崇祯的手指在清单上轻轻一敲:「你这点家当……不够。」
他擡眼,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周应秋的脊背:
「这样吧。你的议罪银,朕给你算一百五十万两。」
周应秋猛地擡头,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一百五十万!把他骨头碾碎了也榨不出啊!
崇祯却不看他,自顾自算下去:「你认缴的现银五十万两,算上。北京那十二处宅子,什刹海边的三进院、金鱼胡同的两座铺面……朕算你十五万两。北直隶那五万亩上田,作价二十五万两。那些字画古董……」他嗤笑一声,「就算你四十万两吧。拢共,九十万两。」
他顿了顿,看着周应秋瞬间灰败的脸色,慢悠悠道:
「还欠朕六十万两。」
周应秋嘴唇哆嗦着,刚要哭嚎「臣实在没有」,崇祯却擡手止住了他。
「朕心善。」崇祯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心善,倒是像赌场里放债的主儿,「看在你认罪伏法的份上,这六十万两,朕借给你。」
周应秋彻底懵了,以为自己冻僵的耳朵出了幻听。借……借给他?
「打个欠条,办个『议罪贷』。」崇祯的声音平淡无波,「月息三分,不要利滚利。一年嘛……就算你二十万两的利息。高起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