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吉只觉得眼前一黑。承包兵仗局?那是个无底洞!那些匠户跑的跑,死的死,剩下的也多是混吃等死。工料?上好的闽铁、精炭、硝磺,哪一样不是被层层盘剥?他就算把剩下的三十五万两全填进去,也听不见几个响!
崇祯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若觉得兵仗局烂泥扶不上墙,那就去佛山!朕知道那边有私坊,手艺不错。朕会下中旨把你降职为兵部员外郎,专司采买。你拿着朕的牌子,去佛山,找那些私坊主,跟他们谈价钱,签契约。你买来的鸟铳,朕的御前亲军会一支支验。五年,五万支,一支不少,一支不差,火药、铅子都齐备,你的罪,也就一笔勾销了。」
崇祯放下手,端起保温杯,又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热茶,目光平静地看着田吉:
「怎幺样?田员外?选哪条路?」
田吉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浸透了囚衣,黏腻冰凉。两条路,哪一条都是绝路!五年五万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兵仗局?那是死路!佛山私坊?倒是能活,可那些私坊主个个都是人精,见他落难,不狮子大开口才怪!而且……而且这差事办砸了,就是罪上加罪,万劫不复!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崇祯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指在保温杯的杯壁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催命的鼓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田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深深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颤抖:
「罪臣……罪臣……选第二条路……罪臣……谢万岁爷……再造之恩……」
崇祯轻轻点头:「没错,是再造......这事儿办好了,朕还得倚重你从佛山大量采买火器!以后的采买,当然是朝廷出银子了。到时候你就是帮朝廷采买火器的......皇商了,一边做官,一边经商!另外,你之前贪墨的财产,买完这批鸟铳、火药、铅子后,还剩下多少,就都是你的,算朕赏你的!」
其实崇祯给这个田吉的安排可不止一个采买军火的皇商,而是让他当「大明的粤海关监督」......如果他真能保质保量并且按时完成采购任务的话!
「臣,臣谢主隆恩!」田吉看到了崇祯的画饼,甭管能不能吃上,恩总是要谢的。
崇祯一笑:「对了,你一个人要办那幺大的事儿估计也不成。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好好想想,盗卖鸟铳的事情还有没有从犯?都揭发出来,大家一起赎罪,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