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混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猛地刺穿寒风!
「啊......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猛地从西门城楼东侧的垛口后炸开!年轻的宣府镇兵李二,此刻眼珠子瞪得血红,几乎要爆出来!
他亲眼看见,一块磨盘大的礌石,从天而降,狠狠砸中了他那个佝偻在冰面上、正使劲抛土包的老父亲!
老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身子瞬间被砸得稀烂……老爷子死得太惨,太冤!
紧接着,他那哭喊着扑向那滩血肉的娘亲,就被一支蒙古骑兵射来的重箭「噗嗤」一声穿胸而过!箭头透背而出,带着血,把她死死钉在了冰冷的河面上!
「爹!娘!」看到这惨状,李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什幺理智都没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体猛地从垛口后窜起,不管不顾地就要翻过城垛往下跳!
「找死吗!」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从后面死死揪住了他的后脖领子!把他狠狠拽了回来,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城砖上!
李二被摔得眼冒金星。他挣扎着擡起头,对上一只闪着凶光的独眼——正是监军太监刘应坤!
「狗崽子!想死?」刘应坤的声音嘶哑低沉,「跳下去喂鞑子?你爹娘白养你了?!想报仇?就把这条命给老子留着!有的是机会让你砍鞑子的脑袋!」
李二被摔得七荤八素,又被刘应坤那独眼里的凶光镇住,一时说不出话。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他只能趴在冰冷的城砖上,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蒙古人终于像潮水一样退去了。城头上,死寂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即被一片哭嚎和愤怒的咆哮取代!许多宣府兵卒都认出了城下惨死的亲人——是白发苍苍的父母,是相依为命的妻子,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军心,像绷紧的弓弦,在崩溃和爆发的边缘晃荡!
魏忠贤立在城楼中央,貂绒大氅的下摆在寒风里飘。他脸上没一点表情,望着城下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耳朵里灌满了城头上守军的哭嚎和怒吼。
他或许不懂打仗的韬略,但他懂人心——此刻的军心,就像快喷发的火山,要幺在绝望中垮掉,要幺在仇恨中烧成大火!
他猛地转身,然后狠狠指向城下那片被血染红的雪地,尖利得能刺破寒风的嗓门,响彻整个西门城楼:
「哭?!嚎?!顶个屁用!你们的眼泪,能淹死城下的鞑子吗?!你们的爹娘妻儿,是死在谁的手里?!是鞑子!是虎墩兔汗那个狗杂种!是那些拿鞭子抽、举弓箭射、挥弯刀砍的蒙古畜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替你们的爹娘妻儿讨还血债?!想不想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合上眼?!」
城头上的哭嚎声,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死寂。无数双布满血丝、燃烧着仇恨的眼睛,死死钉在了魏忠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