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小年夜。
清华园,挹海堂。
炭火烧得极旺,崇祯端坐主位,依旧穿着素色常服,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黄花梨「保温杯」,里面是新沏的松萝茶。他面前宽大的御案上,摊开着一幅蓟辽边防舆图。
堂下,内阁辅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孙承宗,以及定国公徐希皋、襄城伯李守锜等勋贵,都得了赐座,分坐两侧。兵部侍郎李邦华风尘仆仆,刚从北京城赶来,侍立在舆图旁。
而成国公朱纯臣却没有出现......
「孙先生,」崇祯啜了口热茶,目光落在舆图上宽河堡的位置,「依你看,这宽河堡遇袭,是喀喇沁部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
孙承宗花白的眉毛紧锁,手指点向舆图上大宁卫的方向:「陛下,朵颜卫虽是喀喇沁附庸,然喀喇沁部数月前刚遭虎墩兔汗重创,元气未复。去年更被建州奴酋努尔哈赤屠戮甚惨!若无强援在后撑腰,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单独叩我蓟镇雄关!」
他顿了顿,声音凝重:「塘报所言『疑有建奴混杂其中』,绝非空穴来风!臣以为,此乃建奴强令喀喇沁所为!其意或在牵制我蓟镇兵力,或欲拔除我滦河、宽河前沿据点,为日后大举入寇扫清障碍,喀喇沁军中必有建奴督战!」
李邦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若……若真有建奴八旗主力混杂其中,那宽河堡……乃至整个蓟镇东翼……」
「守得住!」崇祯猛地放下「保温杯」,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李邦华的话,「建奴主力此刻绝不会跑那幺远来寇边蓟镇......即便黄台吉不怕严寒路遥,大宁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养大军!来的最多不过一二千偏师!喀喇沁部更是早就伤了元气,能凑出几千骑已是极限!」
他霍然起身,一掌拍在舆图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朕意已决!朕暂时不回城了,朕就坐镇这清华园!统筹蓟镇、宣府、大同三镇兵马粮秣!调集辽镇精骑,驰援宽河、滦河一线!与喀喇沁鞑子、建州奴贼,堂堂正正打一场!打赢了,至少能为我大明,争得两三年的太平光景!」
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
「诸位爱卿!我大明边军,只要能吃饱穿暖,饷银足额,兵甲精良,便是虎狼之师!便是无敌之师!宣府镇前日大捷,便是明证!魏忠贤抄晋商发饷,一群饥卒便敢夜袭鞑虏大营,阵斩八百!逼退虎墩兔汗二十里!」
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
「宽河堡?蓟镇?宣府?大同?只要银子管够!土地管够!粮秣管够!兵械管够!朕就不信,我蓟、宣、大三镇二十万敢战之士,还守不住自己的边墙!还打不赢区区万余喀喇沁残兵和建奴偏师!哪怕建奴和喀喇沁蒙古合兵一处,倾巢来犯,我大明雄关,也必叫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