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正月十五,清华园挹海堂。
崇祯端坐御案后,脸色阴沉。阶下,内阁五辅臣黄立极、施凤来、孙承宗、张瑞图、李国普,兵部侍郎协理戎政李邦华,代理提督京营戎政张之极,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徐应元,大理寺卿张九德,刑部尚书薛贞,分列两侧,屏息凝神。
徐应元尖细的嗓音,一字一句,读着那份来自大同的六百里加急密奏。许显纯、王在晋、张宗衡、刘文忠四人联名,字字惊心——钦犯朱纯臣,确已潜至大同,并经代王府承奉正太监庞玉贵之手,藏匿于代王府内!
话音落下,殿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
崇祯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勋贵代表张之极身上。
「张之极,」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寒意,「你说说,代王府……为何要冒这天大的干系,庇护朱纯臣?」
张之极浑身一激灵,噗通跪倒,额头冒汗。他张家与代王府虽无深交,但同属勋贵宗亲,难免有些勾连。
真要深挖彻查......天知道会查出什幺?
「臣……臣不知……」他声音发颤。
「朕这里,知无不言,言者无罪!」崇祯提高声调,目光锐利,「你知道什幺,尽管说!」
他顿了顿,语气森寒:「如今,朱纯臣躲入代王府,是千真万确!一个勾结虎墩兔汗,煽动宣府哗变,畏罪潜逃的前京营总戎,藏进了亲藩王府!代王朱鼐钧,他到底想干什幺?你英国公府,世代忠良,不会对此……毫不知情吧?」
这最后一句,重若千钧啊!
张之极连连叩首:「陛下明鉴!臣家绝不知情!臣……臣只风闻,朱纯臣那逆贼,一直与代王府承奉正庞玉贵有生意往来,还……还曾出面,替代王府斡旋过与大同军户为军屯田土引发的纷争……」
「说清楚!」崇祯厉声逼问,「做什幺生意?是不是私通款曲,欲引虎墩兔汗大军入塞,襄助代王,反了朕的大明天下?!」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殿内大臣头皮发麻!牵扯谋逆!杀满门的大罪!
张之极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摆手:「没有!绝无此事!陛下,绝无此事啊!」他猛地一想,赶紧改口:「臣……臣风闻,朱纯臣或是通过庞玉贵,将……将盗得的京营火器、火药、甲胄,走大同的路子,私贩出塞,卖与了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