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黄中五、张石麟?」侯恂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那位九千岁魏公公,和他手底下的阉宦厂卫,如今可是陛下最趁手的刀。不仅抄家灭门,他们冲在前面,连屠朵颜,破插汉,都用他们带兵上阵,俨然有了唐朝神策军的苗头!」
听见话题就要跑偏,一直沉默的徐光启徐徐开口,带着点江浙口音:「说到底,还是朝廷没钱。陛下内帑虽丰,却也填不满这无底洞。只能从别处想法子。只是这法子……」他又摇了摇头,显然也不认同。
这时,坐在下首的黄宗羲忽然清了清嗓子。
「诸位老先生,」他声音不高,却让众人都看了过去,「李公方才所言极是。陛下善『用势』,我等若一味对抗其『势』,无异于螳臂当车。为今之计,我等亦须『借势』,甚至要『造势』,抢在这『大义』名分落下之前,把它抓到自己手里。」
钱谦益眼睛微微一亮,看向他:「太冲有何高见?细细说来。」
黄宗羲坐直了些,目光扫过众人:「学生以为,有三件事,我等或可抢先一步,或可推波助澜。」
「其一,市舶司!」他语气肯定,「陛下允准七王更封通商口岸,其意不言自明。绝不能让口岸贸易的主导权,真落到那几位南下的王爷或是宫中派出的阉宦手里!否则,东南利权,尽入阉党彀中矣!学生以为,我等当尽快拿出彻底革新市舶司旧制,定立新规,不能再拖了.而且,咱们还得给皇上一个实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一年二百万两!」
二百万两!这数字让在座几人都吸了口凉气。这可是一笔巨款。
侯恂迟疑道:「每年二百万?这……东南商贾能愿意?」
「他们必须愿意!」黄宗羲断然道,「失了市舶司,海贸之利,就要被阉党和海贼分食!有了市舶司,交一些税真不算什幺,无非就是出口的丝绸、茶叶、瓷器、白糖涨点价,羊毛出在羊身上!此事宜快,绝不能等七王府在沿海站稳脚跟!」
钱谦益捻须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嗯……以进为退,主动献饷,倒是个法子。至少能保住大半市舶之权,不至于全然被动。太冲,此事,你要抓紧去办。」
得到钱谦益的首肯,黄宗羲精神稍振,继续说:「其二,便是『移藩填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