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感受到皇帝的目光,连忙斟酌着词句:「陛下……魏给事中所言,或有可取之处。然……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臣以为,即便可行,也需严加限制。」
李邦华也赶紧补充:「钱侍郎所言甚是。臣等廷议时亦曾言明,恢复护卫,须有三不可缺之条件:其一,该藩王必须自愿请缨,移镇确系险要、非藩王坐镇不可之地;其二,该藩王必须素来忠谨守法,无任何劣迹前科;其三,护卫之设,须有严格规制,兵员、粮饷、驻地皆由朝廷核准节制,绝不可使其成为国中之国!」
侯恂也附和道:「正是!若无此三限,则此策断不可行!」
崇祯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东林这帮人,果然是在搞事!
他们哪里是真想恢复藩卫?分明是拿这个当幌子,转移视线,顺便给他崇祯挖坑!这「三限」提出来,看似周全,实则把门槛设得极高——自愿去凶险之地?忠心守法无劣迹?还得自己主动申请?这三条筛下来,能剩几个藩王?也许在他们看来,搞到最后,都不会有任何一个藩王主动请缨.
不过……崇祯却相信如今的一众藩王之中,至少还有一个有种的!
崇祯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诸卿所言,皆有道理。黄先生、王先生、毕先生忧心社稷,拳拳之心,朕深知。钱先生、李先生、侯先生所虑周详,提出『三限』,亦是老成谋国之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乎祖宗成法,更关乎江山社稷,不可不察。这样吧……」
崇祯转向黄立极:「黄先生,你领个头,将今日廷议上诸卿所议,尤其是魏卿之策,以及钱卿等所提『三限』,还有诸卿各自的意见,无论赞成反对,都详详细细,整理成题本,呈递御前。朕要一一览阅。」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记住,是『各自』的意见。谁说了什幺,都要写清楚。朕要知道,每一位爱卿,在这关乎国本的大事上,究竟是何态度!」
这就是「凭据」啊!君前无戏言,何况还有白纸黑字?那帮东林党只要在题本上留下了支持恢复藩卫的事儿,那崇祯接下去就可以开始推了。
反正「黄立即」、「张献忠」、「必哭穷」这几位的立场是可以很灵活的。等到时机成熟,廷议就能通过「恢复藩卫」,接下去就能名正言顺推行了。
黄立极心头一凛,知道皇帝这是要留下书面凭证.于是他立即躬身应道:「臣……遵旨。」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什幺,问道:「对了,今日廷议,可还议了其他紧要之事?」
一直没说话的孙承宗,此时上前一步,沉声道:「回陛下,兵部李侍郎提及,朝鲜国告急文书雪片般飞来,建虏似有倾巢东顾、大举侵朝之意!廷议之上,对此事亦有议论。」
崇祯「哦」了一声,眉头微蹙,正要细问。
殿外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靴声!
只见徐应元一路小跑着而来,手里捧着一份插着羽毛的急报,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几乎是冲进殿来:
「皇上!辽东、登莱六百里加急塘报!建虏……建虏大兵,已渡过鸭绿江,大举侵入朝鲜!朝鲜王京……危在旦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