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和莽古尔泰这回南下,收获不小。」黄台吉开口,声音平稳,「掠获的人口、粮秣、金银,能补上咱们不少亏空。朝鲜,算是废了一半。」
代善点点头:「是啊,李倧吓破了胆,跑去了岛上。朝鲜八道,咱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黄台吉却微微摇头,拿起另一份军报,语气沉了几分:「李倧是跑了,没捏在手里。但更紧要的是这个……莽古尔泰在汉江边吃了点亏。」
「哦?」代善坐直了些,「明军援兵到了?多少人马?」
他听到「吃亏」,就知道遇上明军了,虽然明军如今在野战中打不过八旗兵,但还是「天下第二强」,换蒙古、朝鲜那更没戏。
「人马不多,几千御前亲军。但邪性得很!」黄台吉眼神锐利起来,「莽古尔泰说,他们火器厉害,尤其是炮!不是以往的红夷大炮,是一种能拖着走的铜炮,打的不仅是实心铁球,还有漫天铅子儿,一打一大片,而且威力极大!正蓝旗的两次精锐冲阵,拢共折了近二百人,甲喇额真冷僧机也战没了。」
「这幺多?」代善吃了一惊。八旗兵一下子折损近二百,还是冲阵失利,这在他印象里极少见。
旁边一直沉默的范文程忽然开口:「大汗,可是那种……类似弗朗机,但更大更猛的速射炮?」
「莽古尔泰报上说,装填不快,但威力骇人,专克步骑冲阵。」黄台吉看向范文程,「范先生知道?」
范文程忙躬身:「臣略有耳闻。南朝京营近来确在铸新炮,由一泰西人汤若望指点,仿西法制之。没想到……竟已成军,还拉到了朝鲜。」
黄台吉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崇祯这个小皇帝……登基才多久?汰旧军,练新兵,现在又弄出这等犀利火器。心思深,手也狠。看他启用杨镐那条老狗,就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只要有用,啥人都敢用。」
他停住脚步,目光扫过代善和范文程:「这位南朝新君,不是个只知道坐在深宫里发脾气骂人的昏主。他是个真敢下黑手,也能练出点真东西的硬茬子。往后,是咱们大金最难对付的敌手。」
代善脸色也凝重起来:「大汗说的是。那接下来……」
「朝鲜已是囊中之物,慢慢收拾不迟。」黄台吉断然道,「明朝皇帝想用朝鲜拖住咱们,咱们偏不能让他如意!要想彻底压服南朝,非得掰断他另一条胳膊不可!」
「蒙古?」代善问。
「对!插汉部的林丹汗!」黄台吉眼中闪过厉色,「那家伙眼高手低,日子越来越难,却还端着蒙古共主的架子。咱们得赶紧派人去!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务必让他不敢倒向南朝!最好能逼他西迁,或者干脆收服了他!只要蒙古诸部不再给明朝看门,甚至能为我所用,大同、宣府那就是咱们的牧场!看他崇祯有多少新军,能填满这数千里的边墙!」
范文程立刻道:「大汗圣明!此乃釜底抽薪之策!奴才愿意带上范永斗,一起走一趟草原。」
「快去办!」黄台吉一挥手,「要快!要抢在明朝皇帝前头!」
北京城外,卢沟桥头,旌旗招展。
崇祯皇帝穿着一身常服,亲自来给襄垣王和灵丘王送行。两位郡王今日就要离京,南下就藩。
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和户部尚书毕自严陪在一边。张之极如今是崇祯驾前第一「忠臣」,人送外号「张献忠」!专门领着一帮勋贵「献忠」,虽然这些勋贵早就是废物了,但人家还有祖传的「话语权」——就是可以在廷推、廷议(涉及军务他们就可以参加)上投票献忠。
毕自严则是得了「必抠门」和「必哭求」两个绰号,把户部的银库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