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断断续续,时而停顿,时而加重语气,愣是将他侄儿的荒唐死法,描成了无比壮烈的牺牲,仿佛魏良卿就是这场大捷的头号功臣——不过这幺说好像也没错儿,这一战就是魏良卿用自己的命,把李怀信、麻承恩和刘应坤这帮战场老油条逼到不得不拼命的份上。
说到侄子惨死时,他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声音哽咽,让刘应坤务必把这份「悲愤」和「忠义」写进去。
吹完了侄子,魏忠贤还没忘记把建奴使臣抵达虎墩兔汗大营的事儿和崇祯报告了——这事儿也可以给他和魏良卿那个忠烈再上点分。如果不是这场酣畅淋漓的大捷,虎墩兔汗那货说不定就被后金勾搭过去了。
而现在嘛,再不济,虎墩兔汗就是向西跑路而已。帮着后金打大明.估计是没那狗胆的,应该也不敢再摸大明的老虎屁股了。
末了,他道:「……写咱家如今谨驻大军于边墙,扬威慑虏。接下来是剿是抚,伏乞皇爷圣裁。奴婢恭聆圣谕。」
刘应坤写完最后一句,吹干墨迹,双手捧着送到魏忠贤面前:「祖宗,您过目。」
魏忠贤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他其实也不认得几个——点点头:「嗯,就这幺着。用上等关防漆封了,六百里加急,直送司礼监,呈交皇爷御览!」
「是!」刘应坤赶忙去操办。
……
几乎同时,大同巡抚衙门。
袁崇焕刚收到前线的军报。
他看着那「阵斩无算,虏酋远遁」的字样,脸上没半点喜色——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再看「肃宁伯良卿力战殉国」一句,则是一脸惊奇——魏良卿?他什幺时候猛成这样了?
他啪一声合上军报,站起身。
「备马!点一队标兵,即刻随本院去得胜堡!」
幕僚有些犹豫:「抚台,是否等皇上旨意……」
「等不及了!」袁崇焕打断他,「魏公公新遭大丧,心境激荡。前线大军骤胜,易生骄纵。虎墩兔新败,惶惶如丧家之犬,此时正该本部院出面画饼,迟则生变!」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这里的事你先担着。准备好赏赐的茶帛、银两,一旦有本院的信回来,立刻调发往前线!」他忽地压低了些声儿,「现在就怕这虎墩兔一溜烟跑了!他要跑了,宣大边墙以北的漠南草原可就空了,建奴骑兵又比咱们的厉害.」
……
塞外,插汉部临时营地里。
一片愁云惨雾。
牛羊没心思放,毡包也没力气扎紧。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金顶大帐里,林丹汗脸色铁青,坐在那儿,半天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