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摆在王府最阔绰的花厅,山珍海味摆满一桌子。可魏忠贤只动了几筷子就撂下了。福王更是食不知味,屁股底下像长了针。
酒过三巡,魏忠贤挥退歌舞乐伎,凑近福王,压低嗓门:「王爷,您也瞧见了,代藩……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好好王爷不当,非寻死路。」
他叹口气,话头一转:「如今皇上难啊!东有建奴,北有鞑子,西边流民闹事,西南还有安奢二逆,国库能跑老鼠,九边饷银欠了几个月。皇上常对咱家说,为稳大局,得不惜代价……各方都得出力!」
魏忠贤这是先礼后兵。福王要是识相,痛快捐个百八十万两,他自然递密揭给皇上说说好话。皇上也不是不讲理,银子给够,就是亲堂叔,移藩也能找个好去处。要是不肯体面……那就是代逆同党!
福王哪能不懂这是「站着要钱」?破财消灾的道理他明白。
可……他天生抠门。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家门口都舍不得,何况现在只来个魏忠贤?
福王强笑着装糊涂:「是,是,皇上辛苦,日理万机。我等宗亲,也忧心得很,只恨力薄,不能为君分忧啊。」说着还拿袖子抹抹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魏忠贤心里骂了句「找死的东西」,脸上却堆笑:「王爷是天潢贵胄,皇上亲叔父,福藩富庶天下皆知。如今国难当头,正该王爷站出来,给宗室做个表率。皇上要知道王爷忠心,定然龙心大悦……您说是不是?」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给钱保平安!
可这福王是属铁公鸡的。他哭丧着脸开始倒苦水:「魏公啊!您不知小王难处!洛阳看着光鲜,实则……外强中干!王府上下连护卫带仆役,上千张嘴要吃饭!名下庄子,年年歉收,佃户又刁滑……小王……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捶胸顿足,像受了天大委屈,最后仿佛割肉般咬牙:「但为国效力,小王不敢后人!砸锅卖铁也得表心意!这幺着,小王节衣缩食,凑一万两银子,一万石麦子,助饷抗奴!望魏公在皇上面前,多美言!」说完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摸出张礼单,塞给魏忠贤。
魏忠贤接过那轻飘飘的礼单,扫了眼上头寒酸数目,脸上笑模样瞬间没了,阴沉得能拧出水。他本指望这头最肥的猪好歹出二三十万两,没想这老抠敢拿这点零碎打发他,打发皇上!
这还谈什幺?你出一万,我要一百万,价码差到天上去了!
他慢慢折起礼单塞进自己袖子,冷笑一声,声音冰碴子似的:「王爷这份『忠心』,咱家一定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禀报皇上!王爷,您……好自为之吧!」说完霍然起身,连告辞都省了,拂袖而去。
福王看着魏忠贤怒气冲冲背影,擦把冷汗,心里反倒一松:看来这番哭穷……混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