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大剌剌地在主位坐下,牛金星在他下首坐了,拿出纸笔。
「让两位久等了,」魏忠贤拖长了音,「咱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岳托哼了一声:「魏太监,闲话少说!你们一边说要谈,一边在南岸修工事,是何道理?」
魏忠贤端起茶,吹了吹:「岳托贝勒,这地界,好像还是大明的吧?咱家的人在自己个儿的地盘上活动活动筋骨,有何不可?」
范文程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和:「魏公公,我军诚意议和。然贵国若步步紧逼,恐生变故。」他话锋微微一转,声音压低了些,「不瞒公公,我朝多尔衮贝勒,日前已请得天启皇帝德陵暂住。正率三千包衣日夜敬奉,想必不日便可恭请天启爷灵柩移驾,亲赴我军大营做客。届时,这议和之事,或可另有一番光景。」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了魏忠贤的耳朵里——天启爷那可是对他有天恩的!
他手一抖,茶杯盖「当」一声磕在杯子上。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的厉色。
「范文程!」魏忠贤尖利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面前,「你……你们敢动皇陵!动我先帝陵寝?!」
岳托见状,嘴角咧开,露出一丝狞笑:「有何不敢?你们朱家皇帝躺得太安稳了,请出来活动活动,正好给我家大汗助兴!」
魏忠贤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袖子带翻了茶杯,茶水溅了一桌。他指着岳托和范文程,声音因为极怒而更加刺耳:「好!好!你们敢刨我大明先帝的坟茔!咱家把话放在这儿!你们若敢伤德陵一砖一瓦,万岁爷必遣十万大军出关,刨了努尔哈赤那老奴的坟!把他挫骨扬灰!」
岳托闻言,不但不惧,反而放声大笑,笑声充满了嘲讽:「魏阉狗!吓唬谁呢?先大汗的陵寝在赫图阿拉,你们有本事去吗?就凭你们这些缩在城墙里的废物?做梦去吧!」
帐内的后金护卫也跟着哄笑起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牛金星脸色发白,赶紧起身轻轻拉了一下魏忠贤的衣袖,低声道:「上公,息怒,皇爷自有圣断……」
魏忠贤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岳托和范文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咱家累了,今日就到这里!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对方一眼,拂袖而去,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牛金星匆匆收起纸笔,对岳托和范文程草草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魏忠贤有些仓皇的背影,岳托止住笑,得意地看向范文程:「先生此计甚妙,看把这阉狗吓的!」
范文程却微微皱眉,脸上并无喜色,只是低声道:「贝勒,此事……恐难善了矣。明皇闻讯,必不肯干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