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端坐在暖榻上,对面坐着首辅黄立极,两边是群辅孙承宗、杨嗣昌,下面是兵部尚书王在晋,户部尚书毕自严。几个大臣的脸上都没什幺笑模样。
「孙传庭的军报,你们都看过了。」崇祯开口,声音平稳,「黄沙堡已下,兵锋直指土默特川。漠南这事儿,关乎不小,都说说吧。」
老成持重的孙承宗先开口了:「陛下,漠南苦寒,大军远征,补给线拉得太长。阿巴泰虽兵力不多,但狗急跳墙,不可不防。应严令孙传庭、大同的袁崇焕,务必要稳扎稳打,以招抚蒙古人心为上,万不可贪功冒进。」
王在晋摇了摇头道:「兵无常势,水无定形,该不该稳扎稳打,孙白谷自有主张,中枢应当予以充分的信任。」
杨嗣昌则最了解崇祯的心思,当下拱手道:「陛下,臣算过一笔帐。土默特川若得,屯田有成,则陕、晋边镇的压力便可大减,边军若能东调,陕西、山西就不必再输送民运粮了,粮荒或可缓解。而且土默特川水草肥美,应该能安置不少流民,消弭内乱。此乃陛下『以战代赈』方略的关键一步,此战纵有风险,也值得一搏!」
他提及陕西粮荒,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脸更苦了。
「陛下,杨侍郎算的是长远之利,老臣……老臣说的是眼前火烧眉毛的急事啊!」毕自严的声音带着颤音,「陕西六百里的加急,陕北八月不曾下雨,秋粮……已是颗粒无收!如今饥民塞道,易子而食……若再无粮赈济,民变就在眼前!西北一乱,则全盘皆崩啊!」
这话像块大石头砸在了暖阁里。连孙承宗和王在晋都沉默了。漠南的战略再好,也得有命等到收获的那天。西北要是现在炸了,就什幺都完了。
崇祯听着,脸上没有什幺波澜。他拿起矮桌上温着的黄花梨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枸杞茶。
「毕卿所言,朕知道了。」他放下杯子,目光扫过众人,「西北的饥荒,朕比你们更急。」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个似乎不相关的问题:「黄先生,藩王动迁之事,办得如何了?」
黄立极一愣,忙答道:「回陛下,秦王、衍圣公已有奏报,周王、赵王、德王、鲁王……均已应诏,正在收拾行装,不日便可入京。」
在场的几人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在嘀咕。藩王入京是好事,可与眼前这西北饥荒有啥关系?
崇祯看着他们疑惑的神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有极淡的笑意。
「诸卿可知,朕为何急着召他们入京?」
没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