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声如金石:「堂堂正正之师,行的是光明磊落之谋,才是天朝的气象!岂能学那鼠辈,只会藏头露尾?」
「好!好一个阳谋!好一个天朝气象!」崇祯一拍御案,站了起来,脸上是久违的激赏,「听见了吗?治国用兵,到了最后,靠的就是这等堂堂正正的底气!」
钱谦益深深地低下了头:「陛下圣明……臣愚钝。」
崇祯不再多言,对黄立极道:「元辅,名次就这幺定了。准备传胪!」
平壤行宫,原本是朝鲜国王的一处别苑,如今住进了后金的人马。大殿里烛火点得通明,这里刚送走对马岛宗家的家主,谈妥了一桩买卖——用后金的良马,换倭国的精炼火硝,总算让火器营造司的急需缓了些。
黄台吉才端起参茶碗,范文程就悄没声地进了屋,脸色沉沉的,手里捧着卷刚抄来的文书。
「大汗,」他躬身递上,「盛京六百里加急。明朝这回殿试,好像又出了个人物。」
「嗯?」黄台吉接过来,随手展开。他对南边那些科举文章向来有些瞧不上眼,只是上回出了个阴损到家的牛金星。而这回,他目光扫过开头几行,神色又紧了。他读得慢了下来,眉头也越拧越紧。
屋里静得很,范文程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喘。
当看到「若虏围锦州……北洋水师直扑复州……北上猛攻盖州」,还有「若虏围复州……宁锦精锐出关疾攻义州」这些字句时,黄台吉眼皮一跳。他猛地将茶碗顿在案上,参茶溅出几滴。
「好大的胆子!」他低声喝道,「一个无名小卒,也妄想和孤斗狠!」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的巨幅辽东地图前,眼光像刀子一样,先戳在锦州,又扫过复州,最后死死钉在盖州和义州上。这两个地方,确是辽南和辽西的软肋。
「范文程,」他头也不回地问,「这个阎应元,什幺来路?查明白了吗?」
「回大汗,初步探报说,是北直隶通州的一个贡士,以前没听过名号。可看这策论,应该是个知兵的。」范文程答得谨慎。
黄台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知兵?哼!这恐怕还是崇祯小儿在使坏这是摆开车马,要跟孤下明棋啊。」
他转过身,脸上没了怒容,只剩下深沉的算计:「南朝小皇帝,这次把刀子亮出来了,明告诉孤他要砍哪儿。你说,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这个底气?」
范文程沉吟道:「大汗,这事得仔细掂量。若明军真建起了足够多足够强的御前军,这策论就不是空话。可他们如今有没有这个实力在关外和咱野战,还两说着。这策论公然传出来,说不定……正是想让我等多疑犹豫,不敢妄动,好多挣些时日。」
「挣时日……」黄台吉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又落回地图上,「哼,孤偏不叫他们如意!传孤的旨意,八旗朝鲜、绿旗军各营,加紧训练,夏末之前,孤要看到五万堪用的朝鲜精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