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这愚民,好啊。大字不识几个,就不会记得朝鲜的过去,也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是大明的子民。他们只会记得,是谁给了他们饭吃,是谁的鞭子让他们害怕。这样一代人、两代人下去,朝鲜,就真正是我大金的朝鲜了。」
黄台吉听完,放声大笑。他的那些兄弟中,要说有脑子,那还得是多尔衮啊!
「说得好!老十四,你看得透彻!」他猛地收住笑,眼中精光四射。「下旨!海州知州李杭、守备李孝旗,办事得力,各赏银百两,缎十匹!将其所为,通报八府,令各地仿效!延安李氏,附逆不臣,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千里外的陕西延安府。
城里一片破败,黄土墙上满是裂缝。偶尔有行人走过,也都是面有菜色,行色匆匆。
一家门脸破旧的饭馆里,周王朱恭枵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袍,坐在角落。他对面,是乔装打扮过的张献忠。
周王从怀里摸出几张盖着官印的粮票,又添了点碎银子,才叫伙计上了几个简单的菜,外加一盘刚烤好的红薯。
经过大半年的推广,粮票至少在陕北灾区是通行起来了——毕竟,这玩意儿真能从周王管着的陕北粮管总所那里换到或买到(用平价)粮食。不过周王手头的粮食库存,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张兄,见笑了。延安地瘠民贫,没什幺好招待的。」周王指了指那盘红薯,「这玩意,倒是耐旱,去年试着种了些,总算有点收成,能顶饿。」
张献忠抓起一个红薯,烫得左右手倒腾,啃了一口:「朱爷客气了,这年头,有口吃的就是天王老子。比饿肚子强。」
几杯浊酒下肚,张献忠抹了把嘴,压低声音:「朱爷,咱老张打开天窗说亮话。河套那边,高大当家让我来,还是那件事。用粮食换人。一个男丁,或者能生养的婆姨,换三石麦子。」
周王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这交易不光彩,很有可能会有后患。但看着窗外的晴空万里.他没法拒绝。
「还有,」张献忠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这次还想换点别的。铁器,火药,铅子。」
周王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看向他:「张兄,你要这些做什幺?」
张献忠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朱爷放心,不是冲着朝廷的。咱们在河套讨生活,总得有点家伙事防身不是?周围可不少鞑子,还有个建奴的劳什子奉命大将军。万一哪天打过来,总不能赤手空拳跟官军干吧?」
周王盯着他看了半晌,张献忠一脸坦然。周王知道这话不尽不实,河套那帮人胃口越来越大。但……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盘金黄色的烤红薯,又想起库房里那见底的粮仓和城外黑压压的灾民,还有忘记怎幺下雨的贼老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好。人,照旧换。铁器、火药……也可以用粮食折价换一些给你。但数量必须严格控制,多了我也没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