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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好像是好事,因为蛇女要是没了战意,就已经输了一大半。

但是。

亦清心中警铃大作。

身为一直待在虞幸身边的鬼,他自然知道虞幸的舌头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平时随便说一句话就有可能触动命运,让厄运成真。

这是虞幸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诅咒什么人。

可是,一旦这种诅咒成立,代价会很大,非常大。

虞幸已经在异化的边缘了,不能再承受舌头给出的代价了!

而且虞幸一开始绝对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不在虞幸的计划之中,只是因为异化,才让虞幸肆无忌惮地这样使用力量。

如果处于清醒之中,虞幸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亦清没什么想法,直接上手,捂住了虞幸的嘴,准备物理打断。

虞幸一愣。

他的亢奋还没有熄灭,久违的疼痛使他异常清醒,意识仿佛都升到了另一个维度,他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好像,从人,变成了神。

可是堵住他嘴的那只冰凉又苍白的手掌,把他从通往“神”的那条路拉了回来。

他的意识好像在下坠。

一直坠落到熟悉的地方。

他眼中的幽光黯淡些许,诅咒没有说完,不上不下地停住了。

虞幸有些不解地回望亦清,他发现亦清的表情很严肃。

“唔唔的唔唔唔共。”(我真的没有失控)

“闭嘴吧,小祖宗。”亦清感觉自己一只鬼都要流汗了,他避免和虞幸对视,深青色的眼瞳盯着虞幸心脏处的血洞看。

这人一直很能忍疼,要害被攻击也可以活很久,他还记得在摄青酒吧,这家伙被一个红衣厉鬼用五指洞穿了天灵盖。

可是那时候,虞幸很快就显示出了虚弱,还是和赵一酒配合着干掉红衣厉鬼的。

现在,虞幸连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了吗?

这可不对劲,必须把这种情况扭转回来。

“你别这么兴奋了。”亦清见他没有继续诅咒蛇女的意思,才松开了手。

他很想用一盆凉水往虞幸身上泼,可是条件不允许,他只能用青烟的阴冷给虞幸降降温。

虞幸:“还好吧,我也没有很兴奋,你在担心什么?”

亦清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思考两秒,眼睛一亮。

“你认真想想,真的没有很兴奋?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没人看管你,你就放飞自我了?”

现代化的词汇并不常出现在亦清口中,他已经很努力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悄悄打开扇子给虞幸扇风降温:“你知道这里直播间打不开,就敢这样玩吗?”

“如果赵一酒他们,现在其实能看得见你呢?你猜他们会想什么?”

虞幸脸上肆意又轻松的笑容逐渐凝结。

“你要是再不收敛一下,等我们回去,我会把你的表现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亦清观察着虞幸,改动了一下措辞,“告诉他们所有人。”

“赵谋尚且会找方法给你看脑子,曲衔青或许还会理解你,卡洛斯只会旁敲侧击去试探你,可是你猜,赵一酒呢?”

“那个小孩又要自我否认了,‘哎呀呀,我们的队长又这样,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不在乎我们的心情。’”

亦清的语气学的一点也不像,虞幸想。

赵一酒只会默默地坐在黑暗里,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心里嘀嘀咕咕,表面上却不显出来,或许以后都不会表现出来了。

因为……赵一酒这种沉默又孤僻的人,其实也已经很勇敢地表达过对这种事的恐惧。

就像在阴阳长廊里。

如果那样的恳求都没有作用,或许,赵一酒会放弃,会失望,会顺其自然,会觉得“算了,就这样吧,我也没资格对虞幸的选择指手画脚”,然后陷入情绪低谷。

虞幸甩了甩头。

他有点清醒了。

说起来,也是他太了解那个小孩的缘故,亦清只是提醒一下,他就几乎在脑子里模拟出了后续的发展,就连赵一酒的表情都想象到了。

他不能这样,他不是好人,但也不是人渣。

他总不能,在一遍遍对赵一酒说“放心”,“你可以适当的依靠别人,别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啊”之后,又食言吧。

他疯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如果是这样,那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赵一酒。

还有赵谋。

还有卡洛斯。

也不该养曲衔青和祝嫣。

他把伶人这种程度的危险带到了他们身边,总该负责的。

虞幸的思绪就这么一路飘飞,越走越远。

亦清看他失神,悄悄偏过头松了口气,心想,这还真是个炸药桶,一旦没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把自己点燃了。

所以出去以后要不要告诉破镜的其他人呢?

“别说。”虞幸忽然道。

他像是完全洞悉了亦清在想什么,语气低落下去,也沉静了下去:“别告诉他们。”

他眼中异样的蓝光彻底消失,只留下常规的幽蓝色。

那些蠢蠢欲动的枝条们也像焉了一样趴下去,乖得不行。

亦清一看就知道,这是真冷静下来了,不由得啧啧两声。

他堂堂一个摄青鬼主动捂嘴都没用,一提别人反而有用了,跟特效药一样药到病除?

啧啧啧。

啧啧啧啧。

玉骨扇折起来,狠狠戳在了虞幸身上的一个血洞上:“你欠我一次。”

“嘶——”虞幸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疼。

浑身都疼。

脑子也晕晕的。

冷却下来的诅咒之力不再像沸水一样翻腾,温和了不少,黑色纹路爬到伤口们周围,像针线一样穿梭,加速愈合。

系统在他脑子里哔哔。

【我已经完成了融合,刚刚叫你,你没理会,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不可逆的鬼物了。】

堕落线时常有这种烦恼,一旦过了人格异化度的临界点,他们就会无法逆转地成为鬼物,站到推演者的对立面。

按道理说,虞幸一个异化线,应该暂时没有这种烦恼。

可是虞幸是不讲道理的,他的异化度早早就过了临界点,系统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根据他的日常行为处事,把他归类在异化线中。

【如果你今天变成鬼物,我会觉得很可惜。】

系统的女声好像不带任何语气,又好像真的表达出了一种名为可惜的情绪。

虞幸看了一眼时间。

那五十几秒早就过了。

蛇女隐藏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里一半是他的诅咒黑雾,一半是无形无色的认知扭曲。

可以说,蛇女的行踪在他脑子里时隐时现,总之还在这个集装箱空间里,因为集装箱的大门会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她要是想出去,一定会被发现。

虞幸长出一口气,召出一根枝条踩在脚下。

刚才他莫名悬在空中,好像是他的意识逐渐往高纬度升的时候的事。

反应过来后,他其实就有点骑虎难下,感觉稍微动一动都会打破目前的平衡,直接摔到地上。

还是脚下踩着东西比较安心。

他残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无视了系统,对亦清说:“嗯,欠你一次。”

“所以现在打算怎么做?要不干脆我来杀她,回去之后你给我烧点好吃的,就你们上次吃的那个名为火锅的东西,要放辣。”亦清状似无意地说。

虞幸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摇摇头。

他略长的头发凌乱蓬松还染着血,终于又有了一丝以前那虚弱的模样。

“宿白解决了祭坛,蛇女为了逃避刚才的诅咒规则,又用了很多力量,她和我一样,撑不了多久了。”

亦清:“你还知道你撑不了多久了?”

“没办法,这就是清醒的代价。”虞幸还有心情开玩笑。

如果异化,那他可以撑很久,撑到永远也不是不行。

如果清醒,他就还是他,诅咒之力有用到衰竭的时候,他的躯壳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大不了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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