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一座结冰的湖面,湖上举行着假面舞会,人们戴着笑脸面具旋转,而柴可夫斯基的幽灵独自站在湖心,目光煎熬,透过冰层,凝视着下方燃烧的黑色火焰。
“看这舞跳得多美,像不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葬礼?”那个幽灵在自嘲。
“我也写过葬礼,只有最死寂的黑,才能透出救赎的复活之光。”他在巡礼中如是相告。
他又来到一间堆满乐谱的书房,勃拉姆斯的幽灵,一位蓄着大胡子的沉稳老者,正对着《第一交响曲》的草谱苦苦沉吟,壁炉的火光映照着他,而《间奏曲》中那些私密的情书般的片段始终被克制地压于乐谱之下。
“我建筑我的教堂,用沉默的砖石,与一生的退后。”那个幽灵声音苦涩。
“你的沉默成为了最真挚的告白,你的退后筑就了另一座无人逾越的高峰。”他在巡礼中如是相告。
他还在一片温暖而忧伤的光带中穿行,浓雾如冬日呵出的白气,舒伯特的幽灵就坐在小酒馆的尽头,他的脸上带着病兆与疲态,眷念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我的歌太多,而夜太短。”那个幽灵的话语带着令人心碎的赤诚与忧愁。
“你的每一首歌,都已成为一个不眠之夜的火种。”他在巡礼中如是相告。
他发自内心地欣赏着这个世代的盛景,欣赏着那片铺满整个天际的、金红与靛蓝交织的壮丽晚霞。
走到快结束的地方,他又回望,听见理查·施特劳斯的幽灵在那里的天际线山巅上唱着一只曲调,《最后四首歌》之《黄昏》。
离愁,伤感,言而未尽,却不得不尽。
“我谱写了日落,用尽世间所有色彩。”最后那个幽灵的声调带着一丝傲然,又有悲凉。
“我也曾经历过‘结束’,那是查拉图斯特拉走向‘超人’的必经之路。”范宁最后望了望那片余晖。
是呵,尼采曾经说过,“爱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