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空无”仍是主要,虽然“光是无光”,但是这些稀薄的残响,已经让区域与区域间有了可以区别的层次。
“声骸之海”已然变成了“残响之地”。
范宁望向身旁一处奇特的层理,被无形之力劈开的奇异裂痕,一侧是沸腾的、充满混沌低语的暗红,另一侧则是过度规整、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
浪漫主义时代的又一位“新月”罗伯特·舒曼,亦是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乐评家之一。
他曾化名“弗洛雷斯坦”和“欧塞比乌斯”等虚构人物针砭时弊,以对话体形式推介肖邦、勃拉姆斯等新锐,他强调音乐的文学性与诗意表达,提出的“未来音乐”概念成为了瓦格纳乐剧改革的先声。
但就是这样的两道层理,在范宁靠近时却更加剧烈地闪烁起来,投射出令人心碎的景象,悖论的理性与躁动彼此缠绕、撕扯,几乎快要濒临解体。
舒曼的幽灵仿佛仍在莱茵河的幻影边徘徊,整个世界都是永无止境的永恒噪音,他的表情十分分裂,狂喜与痛苦飞速切换,双手在无形的琴键上砸出无数道破碎的乐句。
“大师,你的两个声音,我们都听到了,并且都深爱着。”穿过这危险而矛盾的激流,范宁却是如同河边散步般平静相告。
“它们在我脑中歌唱,太响了.太响了!”舒曼的声带痛苦地颤动着。
“那就让它们唱吧!世界需要弗洛雷斯坦的火焰,也需要欧塞比乌斯的星空!”范宁以诸条乐句的一瞬追忆作答,挥洒出《狂欢节》的热烈激流,也致敬起《诗人之恋》的浩渺星光。
那些危险而纠缠的层理,直接随着范宁的漫步而同步飘扬了起来。
“浪漫主义的星图,多么伟大而美丽。”范宁静静微笑。
他在水晶般剔透的庭院漫步,这里的喷泉沉默着,水流凝固在半空,如被冻结的时光,门德尔松的幽灵怔怔朝拱门的方向相望。
“他们爱我的完美,却似乎认为那些梦境不够深沉。”那个幽灵在轻叹。
“少年时期的杰作,本身即是最天才的纯粹与奇迹,无需沉重的‘深度’为其加冕。”他在巡礼中如是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