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王府校场上,居于阵法中央的,嘴唇都好似抹了一层白灰,头戴尖顶白帽的白衣门女子门主仰头,口中吐出一缕白气。
上百只哭丧棒同时挥舞,霎时间,原本清朗的天空中阴云密布,阴风阵阵。
无尽高,无尽远的天穹高处,丝丝缕缕的力量凝聚为一尊巨大的,虚幻的棺材。
那棺材轰然立起,悬浮于高空,棺材板如门扇般掀开,棺材内,躺着一名双手交叠于小腹,安然沉睡的虚幻神明。“丧神”从沉睡中撑开眼皮,视线望向东方的洛山。
丧门星动。
……
……
京城,天师府。
深处的小院内,巨大的榕树轻轻摇曳,那庞大的,四季常青的树冠中忽然隐约浮现出一张人脸,望着清朗的天空。
“不对劲……不对劲……帝星今日本该是一年里最明亮,怎么变得晦暗下来?”
“醒醒,醒醒。”
大榕树伸展下来一根挂满了叶片的枝条,用力摇动在树下藤椅中沉睡的老天师。
穿黑色神官袍,身材高大,眉目狭长的张衍一从浅梦中醒来,听完了大榕树的叙述。
脸色如常地道:
“此刻封禅,本就大有凶险,陛下南下前,我便与她说过,有何意外?”
大榕树犹豫道:
“可你不也是答应她……”
张衍一点头道:
“我答应她,看住京城,看住神龙寺。至于其他,与我天师府无关。”
道门圣地天师府屹立千年不倒,便是秉持不参与俗世政权争斗的原则。
“她与八王争斗,谁胜谁败,不是我该插手的。皆乃天命。”张衍一淡淡道。
大榕树想了想,说道:“若其他人插手呢?”
这里的“其他”,指的自然是天人境。
张衍一沉吟了下,望向东海方向:
“能威胁陛下的,无非武仙魁与玄印,青山与虞国皇室赌斗多年,便是真坏了规矩,也是虞国皇室自己的事,至于玄印……”
老天师本想说,玄印那老秃驴整日在神龙寺闭关,如有异动,自己必有感应。
截至目前,他都无比确定,玄印依旧在神龙寺内诵经,那就不必担心。
但话到嘴边,突然心血来潮,生出隐隐的不安。
信奉“天道”的张衍一对这种意料之外的不安极为敏感,皱起眉头,略一沉吟,从袖中取出天书,朝半空一丢。
天书上一个个金色文字飞出,在半空如瀑布落下,张衍一当即以天书起卦,占卜封禅大典。
涉及天人境,天道无法给出任何明确的提示,但大体方向却可感。
片刻后,卦象出。
张衍一抬眸一看,面色大变!
……
……
“想起来了?裴前辈,你想起什么了?”
洛山脚下,赵都安听到脑海中的声音,先是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眼周遭。
见包括海公公在内,无人察觉,才尝试小心翼翼,在心底询问。
同时也颇为惊诧:本该只在观想时,才会与自己建立联系的裴念奴,竟可以直接与他说话?
这个隐藏在《六章经》中的前辈果然不简单,其他修行武神途径的,压根没有相似的体验。
“我……想起……为何那日……阻拦我降临的力量……熟悉……”
降临?
她指的是“法神”?上次我尝试观想召唤她出来,但被“法神”以特殊手段阻拦……之后,她就神神叨叨……
赵都安尝试于心中询问:
“前辈莫非认出那法神的传承?”
恩,裴念奴作为六百年前第一女术士,肯定与绝大多数强者打过交道,没准就遇上过“法神”这一脉传承的师长。
不过……法神供奉的乃是“天道”,与天师府一大群人类似……她总不会只是认出了是“天道神明”的力量吧……恩,这种大前辈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