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要看赵都督要多少。”
李大东家皱眉道:“难不成,他要我们全部身家,也得给?”
卢老太公瞥了他一眼:
“老朽再说最后一遍,切莫将赵都督与孙知府、薛枢密使等同看待,我有预感,他这次是带着杀气来的,权当交钱买命。言尽于此。”
买命?真这么邪乎?
士绅们面面相觑,有些不信。
朝廷找他们要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类似有人扮红脸,有人扮白脸的操作也是家常便饭。
当下战局紧张,稳定为第一要务,这个节骨眼,孙孝准、薛神策对他们这些人都颇多忍让,难道换了个赵都安就不一样了?
有人甚至怀疑,是赵都安与卢家暗中合作,想要坑他们一把……这种事不乏先例。
“父亲,那个赵……都督出来了。”二公子匆匆赶来。
卢老太公起身,往外走,叹息道:“走吧,是祸躲不过。”
屋内士绅们只好起身,成群结队往外走。
……
等抵达院宴会场所在,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落下,夜色笼罩全城。
青冥的天幕下,是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红彤彤的灯笼周围,蚊虫飞舞。
宴会的主桌摆在一间大堂内,门敞开着,往外又在院子里摆了几张圆桌。
城内士绅名流们按照身家,从内而外落座。
随时匆匆准备,但以卢家底蕴,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圆桌上菜肴依旧极为丰盛。
卢老太公入席时,整个院子都已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隐隐嘈杂,空气中涌动着强烈的不安。
督粮官赵善德也在场,被安排坐在门口的位置,由卢家大公子陪同。
而在庭院门口,还有孙孝准过来时候,携带的一队府衙官差。
“赵都督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全场骤然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投向回廊尽头。
只见两道人影走来,一个是赵都安,一个是孙孝准。
然而,赵都安竟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衣衫,不再是贵公子打扮,而是穿着少保武官官袍,头顶多了一顶乌纱,绯红的官服在灯笼下,如同一团灼穿黑夜的火。
他的右手轻轻扶在腰间的刀柄上——
古朴华丽的镇刀堂而皇之,悬在腰间。
卢老太公眼孔一缩,率先起身:“恭迎大都督!”
其余人纷纷模仿恭迎。
赵都安脸上带着笑容,迎着众人注视,步行入堂内,看了眼预留出来的宴席主位,却没有落座。
而是朝一旁丫鬟吩咐了句,后者愣了下,忙走出去,不多时,卢府家丁搬了一张桌案进来,摆在最上首。
霎时间,这大堂一下变得,有点类似审案的公堂了。
赵都安扶着刀,迈步走到桌案后头,抬脚,又踩在一张矮凳上,随手解下了腰间的镇刀,将其“砰”的一下横放在桌上。
他居高临下,环视众人,笑问孙孝准:“人齐全么?”
孙知府束手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很好,”赵都安笑容灿烂:
“看来诸位还都算给本都督一点面子,原本下午派人给诸位递送请柬时,不少人都说家中有事,脱不开身,无法赴约,但诸位还是准时到了。”
众人挤出尴尬笑容,有人奉承道:
“都督为民平叛,乃临封之福,相较都督辛苦,我等些许难处,又算的了什么?”“就是,就是。”
一片找补声。
赵都安笑容不改,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介意,等一群恭维吹捧声音落下,他的视线又投向距离自己很近的,主桌上的卢老太公。
以及那满桌的佳肴美食,感慨道:
“本官去年曾经来过一次太仓,彼时也有一场宴席,只是那时乃是为了查案而来,倒是不曾好好与诸位见面。
幸好,还有人认得本官这张脸,今日能有这场宴席,也多亏了卢家太公忙前忙后,出力甚多,若没有卢家,本官想将诸位请过来,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