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妃此刻已不复从容,犹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连大腿上的狸猫都早丢下地。
这会衣裙脊背后湿透,鼻尖上满是汗水,她闻言一晃,指尖的棋子坠落,紧张地瞥了眼外头的斜阳:
“还……还有时间……妾身还……”
“我说就这样。”赵都安转身往外走,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那……”陈王妃真的有点慌了,以她得知的情报,这个赵阎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一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试探,极有可能弄巧成拙,这个自认为谋算能力不输庙堂巨擘的女棋士罕见地心头生出恐惧。
“陈王既染病,便好生休养。”赵都安丢下一句,往外走去。
听到这话,贵妇人才猛地长舒一口气,心弦松缓下,强烈的疲倦涌来。
连下十局透支的精力令她眼前一阵发黑,吓得旁边的仆从忙上前搀扶:
“夫人……夫人……”
女帝站起身,伸手将桌上的金叶子都捡起来,揣进袖中,这才跟了出去,从始至终,女帝都没有说一句话。
留下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棋社。
……
……
残阳余晖映照的街巷中。
徐贞观追上赵都安,嘴角泛着笑容:
“陈王妃模样如何?与她游戏可还有趣?”
赵都安莫名脊背窜起一股寒意,方才逼格满满的大棋手形象轰然垮塌,茫然道:
“什么模样?臣脸盲,不知美丑。”
女帝:“……”
赵都安义正词严道:
“这个陈王妃有些小聪明,但还是露怯了,想来试探接触咱们,却终归是常年养在宅中。
哪怕操控陈王这个傀儡,能调度滨海道,但没有经历庙堂与沙场真实血腥的磨砺,哪怕看上去再老谋深算,也是处处破绽。”
女帝板着脸:“哦?你看出了什么?”
赵都安沉吟了下,道:
“臣现在有点怀疑,左棠那波人未必是青山安排的了。
恩,之前臣也与陛下想的一般,认为是靖王在挑拨,但今日见了这王妃,总觉得未必。
没准是这个陈王妃自以为聪明,导演了这出戏,故意让我们如此猜测,好令我们二虎相争,陈王府夹在中间免于灾祸。
不过,她太急了,许是也担心我们看不透这一层,所以急着来祸水东引,反而聪明反被聪明悟。”
是这样吗?
这女人自导自演?
目的是驱虎吞狼?……徐贞观心头恍然大悟。
赵都安真诚吹捧:
“当然,臣知道陛下早已经看破这层,只是看破不说破。倒显得臣话多了。”
“……”徐贞观面色如常,微微颔首:“你知道就好。”
君臣一时不再说话。
沉默地行走着。
好一阵,等走出了热闹的街区,赵都安低声问:
“还有人跟着吗?”
王妃能准确地找到他们,说明大罗岛上有许多眼线。
女帝平静地说:“有。但离得很远,上山后可以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