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行走,拓跋微之紧紧跟在赵都安身后,一双眼珠却忙的不行,一会看向街道两旁的建筑,一会又被行人吸引。
显然,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鲜的。
六百年过去。
哪怕启国太子还在,也要感慨一句物是人非,何况拓跋微之只是一张白纸?
赵都安刻意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给她低声介绍城中的风土,走了一半,又索性带着她去街边吃了一顿早饭。
席间。
还能听到店里的客人们在讨论家国大事。
“听说了吗,南边的獠人族好像在闹腾。”
“你从哪听的消息?不是只有西平道在打仗吗?”
“我堂姐的岳丈的弟媳的妯娌的邻居的儿子在枢密院里做官……保真!”
赵都安皱了皱眉,消息竟然已经传开了吗?
不过细想也不算意外,獠人入侵,整个云浮道的百姓都知道,有人将消息送来京师,总归也是拦不住的。
这时,也有一些食客将目光投向主仆二人,只是赵都安做了易容,因此大多数人只是看向拓跋微之,觉得这女子打扮容貌好生怪异……
“主人,我吃饱了。”
拓跋微之被看的不自在,捧起一大碗汤喝了个精光,说道。
你不噎得慌吗……赵都安想吐槽,但忍住了,起身从袖中摞在桌角一串铜钱:
“伙计,钱放这了。”
“好咧。”伙计走过来,一手捡起铜钱,同时看了离开的主仆二人一眼,突然愣住。
“傻站着干啥?”掌柜虎着脸走过来。
伙计一个激灵回过神,喃喃道:
“太像了,太像了,方才那位公子的背影和声音,和赵少保太像了。”
京城中认识赵都安的人不多也不少,伙计有幸曾目睹过少保真容。
……
赵都安没有径直入宫,而是绕道去了北门。
先去了修文馆,准备了解下这几天朝中可有事端发生。
结果刚进修文馆,迎头就是一名学士走来,眼睛一亮:
“赵学士可是来寻太师?里面请。”
“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办点事。”赵都安回头叮嘱了拓跋微之,而后迈步进了董太师的“办公室”。
甫一入门。
就见董太师正披着宽松的翰林学士袍子,皱眉翻阅着桌上的公文。
看到他进来,眉头微微舒展:
“坐吧,这两日没见你,正寻思派人去寻你来。”
从女帝出征,到今天,总共才过了四天。
因此,在满朝文武眼中,赵都安只是四天没怎么露面而已。
考虑到修士动辄闭关十天半个月,几乎无人察觉到赵都安离开过京城。
“怎么?莫不是与獠人族进犯的事有关?”赵都安笑了笑,施施然落座。
董太师诧异道:“你怎么猜到?”
赵都安随口道:“听到了坊间开始有消息流传。”
“已经有人传开了么?”董太师忧心忡忡,将手中公文放下,叹道:
“你那日与我说过后,老夫已差遣枢密院遣送公文火速送往云浮,勒令赵师雄死守,拖住獠人。
枢密院那边乱成一团,朝中这几日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安稳,藩王刚灭掉,如今西边,南边又两边受敌,还有人猜测是赵师雄搞的鬼,要养寇自重……”
赵都安安静地听着老太师絮絮叨叨,脸上笑容平静,古井无波。
董太师不禁有点抱怨:“你在听吗?”
“恩,在听啊。”
“那你什么想法?”董玄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杀了靖王后,有点飘飘然了。
因为连续打胜仗,如今不再将外敌放在眼中了?这个现象也不罕见。
董玄一辈子宦海沉浮,也曾任职过兵部,对很多年轻官员将领的心态已是见怪不怪,细细思量,以赵都安的年纪和立下的功绩,若是因此轻敌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个发现令董玄多少有些失望,心中叹息一声:
还是太年轻啊。
年轻人,哪怕再成熟,手腕再厉害,心思再缜密……终归避不开志得意满,轻浮自大的毛病。
董玄已经在心中思索,该如何委婉地“劝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