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温和地笑着:
“臣答应了陛下,要在外面相会,岂敢抗旨?”
一旁,扛着龙旗的海公公震惊地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颤抖。
城墙下,薛神策,唐进忠,宋进喜等将领与供奉同样震惊无比地凝望着城墙上,将女帝拥入怀中的那道整个虞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身影。
“大人……”
“赵大人……回来了……”
毫无来由地,哪怕身处绝境,一股蓬勃的,强大的生命力自四十八人心中升起,如燎原烈火,再也无法熄灭。
就仿佛,所有人都坚信,只要这个人出现,一切奇迹都会发生。
“我……朕……”
徐贞观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地如同小女人般挣脱他,用手抹着泪水,想要维持帝王仪态,又觉为难,最终心一横,也只当周围的臣子不在,她仰起头,张开唇瓣,想要问。
想要问一切,过去一年的一切,但竟又不知如何问起。
赵都安笑了笑,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然后同样的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女帝的眉心,有些许光芒绽放。
一道道画面,一道道信息,如洪流一般,自指尖灌入女帝的识海。
徐贞观怔住,片刻后,她已知晓了牧北森林中发生的一切。
那份她的傀儡身亲历的记忆,那份本已消散于天地间的记忆,此刻由赵都安奉还。
两份记忆自然至极地融合在一起,徐贞观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明白了一切。
她抬起手,抚摸着赵都安的侧脸,残留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赵都安笑了笑,然后,他转回身,望向关外的方向,视线越过那无数僧兵与士兵,望向远山的天空,朗声道:
“地藏,既已到来,何不现身?”
他的声音回荡在辽阔的大地上,如同天地在轰鸣。
城外无数人惊愕地抬起头,而后,所有人都看见天空中荡漾开无穷的涟漪。
万丈高空上,一座模糊的国度铺满了天穹。
身穿五彩华衣,头戴宝珠冠冕,中年人外貌,赤足行走的地藏法王站在云层上,威严的目光俯瞰下方城头上的男女,如洪钟大吕的声音中带着惊怒:
“摩耶!你怎么也没死?!”
赵都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第一,我不叫摩耶,我叫赵都安,虞国京城的人都叫我赵阎王,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第二,你这个叛徒都没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去?”
“第三,六百年前,老徐清理过你一次,可惜不彻底。但这一次,我亲自来清理门户了。”
地藏法王愤怒至极,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赵都安!我想起来了,我就该早早杀了你,杀了你……”
然后他脸上的愤怒又消失,转为宝相庄严:
“赵施主,贫僧已佛法大成,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你我各退一步,这方天下,各取一半如何?千年修行不易,何苦为凡俗蝼蚁拼个你死我活?”
赵都安站在墙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也有一个方案,你自裁在这里,再教我将你神魂彻底泯灭,然后我就放过你这些徒子徒孙如何?”
这个时候,城外原野上,那数万之巨的西域佛门僧兵都愕然地望着天空,被双方的对话深深地震撼了。
他们既不明白,为何自家法王换了一副样貌,更不明白,为何法王称呼那赵都安为“摩耶”。
摩耶摩耶……岂非是千年前佛门的那位开山立派的圣师?
这一刻,伴随大地上无数僧人信仰动摇,地藏身后的“须弥佛国”开始明灭不定,他脸色阴沉至极,骂了声:
“废物。”
而后张开大嘴,只一吸,便将城外无数僧众吃掉了,化为己用,与自身融合为一。
他暴怒地一点点化为金灿灿的天空,飞入那云端的神国之内,仿若有着无数琼楼玉宇,佛音蝉唱的须弥佛国犹如一张巨大的“画卷”,遮天蔽日地铺开。
“赵都安!你要找死,贫僧就超度了你!”
地藏法王愤怒地大吼,旋即脸孔又转为慈悲威严:
“赵施主,可敢登天一战?”
“赵卿……”女帝心头一紧,玉手下意识去抓他,却见赵都安朝她温和地摇了摇头:
“等我。”
女帝一咬牙,又近乎哀求地道:
“等等,换上我的龙袍……”
她欲要当众解开衣袍,只因这龙袍亦是一件防御法袍,可却被赵都安止住了。
赵都安仰天轻吟,声调古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