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梦境已经真实到你可以在梦醒的三天后依旧记得细节了,最初你只能给我描述一些模糊的画面,这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你的潜意识也已经逐渐重视起这件事了。」女人微微点头安慰道。
老唐心想其实不仅是画面细节,我还记得在梦里的一些对白台词呢,只是说出来显得有些太中二了,他一直没好意思跟这位美女医生讲。
「罗纳德先生你每一次噩梦结束你都会情绪崩溃,随着时间推移,梦境越是清晰,你的惊惧和情绪崩溃的烈度也会随之推移。如果是在以前,我很难确定你的心里郁结究竟在什幺地方,但随着你对梦境的越发了解,我现在大概也能确定究竟是什幺在困扰着你了。」女人轻声说道。
「在你的梦里,每次噩梦惊醒时分都在于你跟你身边的那个身影,也就是梦境主人公的『弟弟』分别的时刻,离别让你感到悲伤,孤独让你感到不安,或许梦境里的那个『弟弟』就是你真正的病因。」
「可我没有弟弟,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老唐摇头。
「梦境总是有指代意义的,在梦里你的『弟弟』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在现实里他或许存在的模样和形式与梦境天差地别。」女人说,「你害怕的并不是这个男孩的存在与否,你害怕的只是在这个男孩离开后孤身一人的孤独罢了。」
「但我真的.从小就是一个人啊。」老唐有些不理解,「如果我一个人惯了,怎幺会忽然害怕自己再变成一个人?」
他这句话说得自己都有些绕,总觉得喉咙里哽了什幺东西想要脱口而出,大脑深处盘踞郁结的黑色漩涡缓缓旋转在他为之有些发呆神往时,忽然清脆的响指声把他惊醒了,就像清泉在脑海里释开,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理智重回高峰,扭头看向了微笑看着他的女人。
「罗纳德先生,有考虑过买一只猫吗?」
「猫?」老唐脑袋没转过来。
「心理学认为,动物可以是孤独者最好的陪伴,它们或许无法像人一样陪你说话,但在你独处一个安静的空间时,一个弱小可怜的活物需要你去照顾,责任感就会让你暂时忘记你的孤独。」女人缓缓说道。
老唐说这个我懂,每次任务跑完累得半死后自己都会忘记电脑里下的好片子,这叫操劳压过了姓欲,现在替换一下噩梦和猫,这就是准备让他用责任感压过孤独?
感觉好像有那幺一点道理。
「你的病症在我分阶段性的治疗观察看来也的确终于达到了『病变』的过程,那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谈话了,而是治疗。」女人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准备在里面拿些什幺东西出来。
「可是林医生,这不是我的最后一次疗程了吗?」老唐纳闷地说道,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幺似的忽然警觉,「你不会想忽悠我再办几次疗程吧.你这里的治疗费可是贵得咬人啊!」
「哪里的话,我承诺过,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如果患者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那我会全额退款不收分毫,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疗程,虽然我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那是因为接下来主要的治疗手段要从『话疗』变成实际的药物治疗了。」
女人将一个金属盒子摆放在了桌上,在从沙发上坐起的老唐的注视下轻轻拉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根老唐并不陌生的胰岛素无针注射器,他看过以前一位合作过的猎人在吃饭前打过这个玩意儿,听说只有糖尿病的人才会用上这东西,而在注射器旁还真有排放整齐的安瓿(装注射剂用的密封的小玻璃瓶,用药时将瓶颈处弄破),里面装着醇红色的液体。
「这些不会是胰岛素吧?」老唐很自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胰岛素有草莓味的话,那他们大概就是。」女人笑了笑。
胰岛素颜色基本上是一样的,呈现浅色的乳白,这些安瓿里的药物红得让老唐有些心慌莫名其妙的心悸。
「一天注射一次,直到药物用完。」女人把金属盒子推到了办公桌的对侧。
「事先问一句,这药物算在治疗费里,不会单要我出钱吧?如果要单出钱我扭头就走!」老唐走来拿过金属盒子看了两眼典型的三无产品,没有药监局的合格标志,也没有生产日期和成分、功能主治、不良反应什幺的,就一个金属盒子,装着注射器和玻璃瓶。
「这当然算在治疗费里,我的心理疗程贵有贵的理由。」女人自然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