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注意到女人塞烟草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身体自发的状况,就像是剧烈运动后的手足抖动——可对方一直躺在床上哪儿运动过?也就是刚才下床走了几步,总不能这样就能让对方累成这样。
女人塞好烟草却找不到火,拔步床很大,东西也很杂,白色纱幕揭开后,恺撒也见到了那张床上其实有些乱,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卷在绫罗绸缎的角落褶皱里,像是发髻、牛角骨、眼线笔什幺的,甚至还能看到没吃完用夹子封着的薯片袋子和少了一只的蓝牙耳机。
生活相当不规矩。
恺撒表示见怪不怪,诺诺的房间有些时候比这更乱,他见过不少女人的闺房,眼下这个在那些房间里混乱的程度要排倒数,算得上是整洁有佳了。
「嘟砰」一声,明火在厢房中亮起,女人擡眸看了一眼凑过来的亮着火苗的防风打火机,之前看起来很不顺眼的恺撒的脸.大概还是一样不顺眼,可这和她愿意借个火没太大关系。
在轻口抽吸中,烟斗撩起烟雾,但恺撒却发现那些烟雾并非白色,而是相当诡异的红色,在借火的时候由于他凑得近,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小些,那进入鼻腔的刺激性气味简直就像是龙息辣椒和黄芥末粉一起在感官系统里爆炸了一样,这种比喻也只能体现出恺撒所感受到的十分之一不到的痛苦。
恺撒连打三个喷嚏,往后退了好几步,擡手捂住了半张脸,也没顾及鼻涕会不会打脏袖口,剧烈地开始咳嗽,直到整双眼睛都红了,黄金瞳里布满了血丝,白人种的脸部肤色明显地发生充血涨红。
毒?
这是恺撒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反应,兵不厌诈,之前这个女人所有的说辞和情绪变化都只是铺垫,直到发展到借火这个陷阱,吃准他这个义大利人骨子里戒不掉的绅士风度,从而用烟草燃烧的方式进行下毒。
「是不是感觉自己现在有心跳加速,耳鸣,伴随着胸腔部分撕裂感,全身皮肤肿胀的症状?」恺撒听见女人在床榻上说,「下次没有染上恶习的乖孩子在给人点烟的时候记得屏住呼吸,否则还会吃苦头的。」
她说,「伱现在感受到的不是中毒反应,只是单纯的化学刺激性的龙血过载反应,如果你仔细感受你身上的这些症状,你会发现你的感官其实更加灵敏了,躯体力量也受到了一定比例的强化,包括大脑的思考也会相对平时更加集中和迅速.就像是进入了血统精炼的状态一样。」
被女人这幺一提,恺撒还真的渐渐反应过来了,身上的这些不良症状似乎和他第一次实验暴血的时候感受到的负面效果大同小异,这让他冷静了许多,很快地就开始摆脱那刺激性的不适,重新夺回了感官的掌控。
他看见女人抽吸着那诡异的血红烟雾,望着那双似乎因为烟雾而红上了那幺一些的灼热黄金瞳,他算是明白了,抽水烟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应该算是戒烟时期嚼口香糖,再极端一点更可以是嘴里叼着的细木棍,往过去十几年前的日子里推,女人每天吞吐的都是眼下这些要人命的玩意儿。
「不习惯就退远点,一般混血种吸入过多也会出现不良反应,比如血统失控变成死侍什幺的。」女人抽着烟袋咬着那些血色的烟蛇,漠然地扫了一眼早已经退开一段距离的恺撒。
「你以前到底是个什幺东西?」恺撒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那个血红烟雾中的女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人以前还能是什幺东西,她是人,她是混血种,十几年前的时候她自然也是人,也是混血种,从来没有变过,唯一发生改变的只是「身份」。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有意思,胸怀大志,满腔抱负,肩上挑满了前人寄予的希望和祝福,想要去热烈的回报,但到头来举步维艰,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前路。」女人手指轻轻点了点玉烟袋,袋底在拔步床的围栏上轻轻磕碰,「你知道我是『牧月』,那幺你自然也清楚冠以『月』之名后,遗忘过往的旧名,往日之后便以『月』之名讳寂照正统长夜,而我的名字自然就是.」
「正统的李牧月?」恺撒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