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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晚上用药的思路是对的。

用了参附汤这种猛药,之后就用参汤巩固。

唯一的错误就是用了炮附子。

炮附子药性太差,但是又带有毒性,导致参附汤的作用还不如独参汤,至少后者没有毒。

太子最后病危,不仅是病情严重,而且————还中了附子的毒。

医学认知不够,御医们又太保守了,合并导致了众人几乎无法承受的后果。

真是一个悲哀!

~

许克生合上了医案。

朱元璋立刻问道:「许生,药方怎幺样?」

许克生躬身道:「陛下,晚生认为,太子殿早、中、晚用药的次序、配伍都没有问题。」

周慎行他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许克生没有落井下石。

许克生又继续说道:「但是,参附汤的附子用的不对,应该用白顺片,而不是炮附子。」

!!!

王院使、周御医他们都几乎吓尿了。

这个罪名坐实了,自己全家妻儿老小还有命在?

他们正要争论,外面突然有太监过来通禀:「陛下,太医院戴院判求见。」

朱元璋急忙招手,「快宣!」

一个老人趔趔趄超地赶来了,进来就噗通跪下:「陛下,老臣该死!老臣病的不是时候啊!」

朱元璋示意许克生:「快将院判搀扶起来。」

许克生上前搀扶,戴院判缓缓起身,老泪吧嗒吧嗒地掉落。

许克生握着他的手腕,不由地皱了皱眉,低声道:「院判,您的烧还没有退?」

戴思恭却没有理会他,一把拿过他手上的药方:「启明,这是今天的?」

「是的,院判。」许克生点点头。

戴思恭急忙翻看起来,当他看到参附汤,神情骤变,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克生。

「许启明!这参附汤是怎幺回事?」

朱元璋愣了,戴院判怎幺冲许克生发火了?

许克生哪里做的不对?

许克生明白戴思恭愤怒在哪里,苦笑道:「院判,晚生也是刚看到药方,之前一无所知。」

戴思恭回过身,看向周慎行,双目喷火:「周御医,王御医,今天中午你们两个值班?用药为何不和启明商讨?」

周慎行心中不服,大声叫道:「院判,在下认为只有两味药,就没有去打扰许相公。」

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戴思恭冷哼一声道:「只有」?你们啊!」

朱元璋心里咯噔一下,中午的药出了问题?

「院判?哪里不对?」

戴思恭再次跪下,惭愧地说道:「陛下,都是老臣的错,走之前没有交代清楚,只说参附汤用附子,却没有明说该用白顺片,而不是砂炒的炮附子。」

朱元璋很意外,许克生、戴思恭竟然不约而同地这幺说。

同时他也很欣慰,至少还有能用的医生。

他也终于信了,中午的用药有问题。

王院使面如死灰,老老实实地跪着,院判都说是错的,看来药方是出问题了。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看向周、王两位值班的御医。

朕明白了,原来中午用药出了问题!

王御医直接瘫软在地上,心里明白这下死定了!

!!!

周慎行急了,这锅甩的太猛了!

几乎将太子刚才濒临死亡的黑锅全丢他和王御医的头上了。

「陛下,臣不认同院判的说辞!附子乃大毒,必须用砂石炒制才能去其毒性」

周慎行顾不得太多了,大声叫屈起来。

戴思恭没有发火,而是满脸悲戚,长叹了一声:「周御医,砂炒是去了附子的很多毒性,但是你想过没有,附子药性也会随之减弱的。」

朱元璋明白了:「院判,炮附子的药性对病情于事无补,结果还有毒性?」

戴思恭艰难地点点头:「陛下,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的病情,宜用峻猛之药,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局,而不宜拖延时间。」

这话朱元璋也能理解,太子身体虚脱,拖不起。

怪不得许克生一开始用药就是白顺片,原因在于此。

朱元璋微微颔首,一字一顿地说道:「朕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区区四个字犹如四道惊雷,在大殿炸响。

这其中蕴含的愤怒、杀意,已经表露无遗。

将御医们都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如筛糠一般,让许克生不忍直视。

王院使伏首道:「陛下,臣审核不明,药理不清,罪该万死!」

中午的药方有他的签字画押,如果有问题,他也要担责的,还不如主动认罪好一些。

戴思恭说的道理他也懂,医圣张仲景还用生附子呢。

签字的时候他也犹豫过,但是最终还是同意了。给太子用药,他不敢冒险!

王院使心里悲凉,从昨晚两个伤寒科的御医被下狱,他已经明悟自己被下狱是迟早的。

戴思恭却又说道:「陛下,这也不怪周御医他们。老臣一开始也是想用炮附子,许启明坚持用白顺片。老臣与之辨证后才改变了主意。」

周慎行还在垂死挣扎:「院判,话不能这幺说,你————」

朱元璋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药方给朕看看。」

朱元璋将药方要了过去,直接看向签名的人,之后丢给周云奇:「开方的两名御医,下狱!」

「王院使审核不严,戴罪留用!」

周云奇对外面一招手,冲进几个健壮的内官,将周、王两位御医拖了出去。

王御医面如死灰,任由内官拖拉。

周慎行还在大声喊冤,「陛下,附子有毒!有剧毒!臣冤枉啊!」

王院使死里逃生,急忙磕头谢恩,「罪臣谢陛下洪恩!」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心中也很无奈。

他也想把王院使抓了,至少革除职务,等候处理。

可是戴思恭病了,御医都抓了四个了。

如果王院使再抓进去,太医院群龙无首,太子的病就全都压在许克生一个人的肩上了。

朱元璋咳嗽一声:「都起来吧。」

王院使努力想站起来,两次都失败了,腿脚吓软了。

许克生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王院使轻轻拍拍他的手表示感谢。

~

朱元璋又询问许克生道:「许生刚才开的什幺方子?」

「禀陛下,晚生开的是回阳救急的药方,主要为了回阳固脱、益气生脉。是在四逆汤的基础上,增加一些补益脾胃的药。」

朱元璋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又问道:「后续还怎幺用药?」

「晚生建议等太子殿醒来后,先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再吃一次温补的药方。」

「什幺药方?」

「晚生建议用人参、白术、茯苓、甘草、陈皮、半夏这六味药配伍,此方补益脾胃,益气固脱。」

「院使、院判如何看?」

王院使躬身道:「禀陛下,药方配伍没有问题,药性也合用,微臣赞同。」

戴思恭沉吟片刻,也表示赞同。

朱元璋又对戴思恭关切道:「院判病好些了吗?」

戴思恭有些无奈,」陛下,臣还有些低烧。」

朱元璋微微颔首:「院判先去公房候着吧。」

戴思恭躬身退下了,在大殿已经过于靠近太子,他有病在身,也不敢久留。

朱元璋又吩咐道:「将今晚急救的药方,抄一份送院判。」

朱元璋转身朝寝殿走:「院使、许生,随朕去看太子。」

~

寝殿。

朱标依然在昏睡。

「哼哈二将」分站床头床尾,兄弟俩都有些憔悴了。

许克生见王院使心神不定,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十分惶恐,这种情况是无法把脉的。

「陛下,晚生来给太子殿下把脉吧?」

许克生主动请旨道。

「准。」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即便许克生不说,他也有这种想法了。

看着缩肩塌背的王院使,朱元璋心中叹息,王院使当年也是敢说敢用药的名医。

可是现在————

院使老矣!

不堪重任了!

朱充炆上前将朱标的右手从锦被里拿出来,轻轻放在脉枕上。

许克生的手指刚搭上去,就知道刚才的方子成功了。

朱标的手腕虽然还有些冷,但是已经有一些温度,干燥中带着温热,和刚才的皮肤冰冷带着潮湿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才是半死人,现在就是活人了。

许克生这才彻底放心了。

将人从鬼门关给抢回来了!

~

许克生把脉结束,起身道:「陛下,太子暂时度过了危险。」

「暂时?」朱元璋瞪了许克生一眼,这两个字太扎心了。

许克生躬身道:「陛下,就太子殿下目前的状况,还需要观察两三天,才能确定是否脱离危险。」

朱元璋:

自己也嫌弃御医说话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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