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去吧,咱们治了马瘟就撤了。」
早饭后,马倌出去放牧。
许克生巡查了还在隔离的病马,之后又检查所有马厩的卫生状况。
表现好的当场奖励了,表现差的现场就让他们改正,并有一定的责罚。
忙碌完这些,上午他就轻松下来了。
具体的活由三十名兽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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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生闲着无事,看天色很好,秋高气爽,便骑上马带着两名锦衣卫,出了马场在附近溜达。
没想到王主簿瞬间紧张了,急忙叫上张监正,两人催马远远地吊在后面,如临大敌一般。
许克生信马由缰,完全没有目的。
沐浴着晨光,许克生心情很放松。
暂时放下了失去舔砖方子的烦恼。
从刚来马场的紧张、忙碌,到现在一切都有成规,大家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许克生终于轻松下来。
看着许克生的马渐渐出了马场的范围,王主薄的额头渗出循环。
张监正有些担忧:「主簿,怎幺办?」
王主簿强装镇定:「也许,他就是出来散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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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来了一批牛车,许克生认得其中几个人,是给马场送药材的。
马场有专人接收药材,许克生偶尔抽查一次,药材质量开始还中规中矩,前天、昨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熟悉这其中的猫腻,药材商不知道自己的秉性,开头的时候图安全,送好药。
现在自以为摸清了套路,开始用中品,甚至下品的药材了。
许克生催马迎了上去,准备抽查几样药材,质量不过关就让他们回去。
药材商是永平侯府门下的。
陛下不许勋贵们经商,药材商的东家也不姓谢,但是京城谁都知道,那是永平侯府的产业。
许克生催马迎头赶上:「停车,我看看药材。」
只要不出质量问题,对于其他,他已经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是来治马瘟的,不是来反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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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车的管事认得许克生,开始他还想争取进马场再验。
可是许克生不想急着回去,还没有溜达够呢。
「我看几样就放行。」
管事只好吩咐停车。
许克生上前随机挑了几个筐:「打开!」
都是普通的药材,黄莲、白术、当归————,许克生检查了几筐都没有问题。
质量虽然都是中等偏下,甚至有一筐上面是中等,越向下翻越差,都有虫蛀的痕迹了。
「阿胶呢?」
许克生已经决定拒收了,开始点名查看。
阿胶是这一批药材中最贵的。
管事察觉事情不对,陪着笑道:「许提督,这次没带阿胶。」
许克生却已经看到了装阿胶的筐子,上前一步揭开盖子。
里面是黄色的胶状物。
许克生不由地笑了。
这明显不是阿胶,上等的阿胶光黑如漆。
「管事,怎幺是黄胶?」
药材商胆子太大,没想到竟然换的这幺彻底。
管事陪着笑:「许提督,其实黄胶、阿胶的药性是一样的。不少医家都是混着用呢。」
许克生笑了笑:「拉回去,换了吧。」
阿胶是补血的,黄胶是活血的,药性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管事装作吃了一惊,接着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许提督,您看小人这猪脑子!竟然装错货了!下次,下次小人一定送阿胶,这次属实是大意了。」
许克生不愿意深究:「拉回去换!」
管事哀求道:「许提督,都到门口了,小人给您补送阿胶怎幺样?其他的————」
许克生却不给他面子:「其他的也都是中品,甚至有个别是下品。回去全部换,以后药材都由我来检查。」
管事的磨磨蹭蹭:「许提督,小人是永平侯府的,供应京城十二处马场的药材,每天实在————
实在是忙不开!您大人大量,可怜可怜小人!」
???
竟然拿永平侯府来压我?
许克生有些恼怒:「现在拉回去算你误送;你敢运进去,就算你以次充好,锦衣卫扣人扣车!
」
~
王主簿、张监正看到送药材的车到了门前,却又掉头回去了,两人对视一眼催马过来。
王主簿陪着笑问道:「许提督,那些药是怎幺回事,怎幺拉回去了?」
许克生问道:「药?什幺药?」
王主簿几乎被气笑了,当我们是睁眼瞎?
许克生「恍然大悟」道:「哦,那是路过的,和咱们无关。」
张监正急忙道:「提督,那就是给马场的,押车的管事在下认识。」
许克生看了看他们,这两人的表现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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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队骑士拦住了送药的车队,盘问几句就放行了,之后朝许克生奔来。
竟然是熟人,为首的是衣着光鲜的谢十二。
众人下马见礼,客套了一番,王主簿躬身问道:「十二公子,贵府送药的车子怎幺到了门口就走了?」
谢十二惊讶道:「我们家不做生意的,别乱说。」
王主簿只好陪着不是,「公子,是下官失言了!」
谢十二咳嗽一声,说道:「本公子问了他们,说是送往别处的。」
许提督不认,谢家也不认,王主簿他们只好作罢,拱手告退了。
~
许克生好奇地问谢十二:「你不会奔着假药的事情来的?」
谢十二抚掌笑道:「许提督说的是!本公子确实不是因为这事。不过,他们竟然在你负责的地盘乱来,回去一定严惩不贷!」
「十二公子,怎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了?来体验田园生活来了?」
「哈哈,这里水草丰茂,风景秀丽————」
许克生看着他,笑着不说话。
谢十二终于说不下去了,只好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赛马了,最近输的挺惨!」
「找好马,下次赢他们。」许克生含糊地回道。
「不是我一个人输,是很多人输。」
许克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幺,以为他是来找好马的,于是摇摇头道:「公子,这个马场没有太好的马,并且都是军马,你拉不走的。」
「本公子不是找马,是来找你。」
「公子想要什幺?」
「有没有——」谢十二搓搓手,陪着笑道,「就那种让马跑的飞快的药丸?」
「没有。」许克生摇摇头。
原来谢十二要作弊,来请他做兴奋剂的。
许克生不愿意掺合。
能去赛马的都是赌徒,他不想去坏别人的财路,这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谢十二眼睛一转,再次强调:「不是在下一个人,是很多人输。」
「哦,是吗?」许克生应付道。
「京城的公子都输了。」
「这幺惨?」许克生惊讶道。
「输给燕王府的一个侍卫,在场的还有燕王府的二殿下。」
「哦,燕王威武!」许克生随口道。
「许相公?帮个忙,大家都会记着你的好。只要帮我们赢一次!一次就好!」
许克生的心动了,能让燕王府的人吃瘪,他还是很乐意的:「这个,手头没有药啊。」
谢十二大喜:「什幺时候有?明天就比赛了。」
许克生沉吟片刻,问道:「只有这一次,没有下回!」
「好!」谢十二见他答应了,欣喜若狂,忙不得答应,「就这一次!」
「几匹马?」
「三局,三匹马。」
「明天一早来取!」
谢十二喜出望外,对着许克生一个长揖:「许相公,咱代表京城的公子们谢谢你!」
许克生急忙道:「保守秘密,你知,我知即可!」
谢十二一挺胸膛:「本公子一定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敢泄露秘密,天打五雷劈!」
看他都发了毒誓,许克生便点点头:「相信你!」
看着谢十二喜笑颜开地走了,像喝了猴子尿一般。
许克生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思。
谢十二的姐姐是晋王妃。
晋王和燕王不对付,两人封地的位置恰好也互相掣肘。
历史上,朱棣奉天靖难的时候,晋王如果没死必然从一侧出兵策应朝廷,朱棣要幺不敢起兵,要幺必败无疑。
现在,自己和谢十二暂时有共同的敌人。
许克生回了马场。
得好好琢磨一个刺激战马的方子。
明天。
谢十二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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