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劝太子先不要忙着朝政了,休养身体为重。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为了一句「臣妾告退」。
后宫不能干政,她不敢去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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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刚出宫门,就如脱笼之鹄,欢快地叫了一声:「二哥,小弟先走一步了。」
然后撒腿就跑开了。
朱允炆拖着沉重的双腿,有些羡慕地看着他的身影,不愧是武者的后人,竟然还跑的动。
不过几个呼吸,朱允熥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宫墙后。
朱允熥健步如飞。
他已经想好了路线,先去给老祖母请安,之后去凉国公府,打听许克生的消息。
养的细犬病了,最近病恹恹的,清晨命令内官送去狗儿房,找医生诊治,也不知道如何了。
这是凉国公送的猎犬,虽然在宫中没有用武之地,朱允熥却十分喜欢,梦想着有一天带着细犬去打猎。
为此,他还给狗起了一个威风的名字:
哮天。
和二郎神的狗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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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刚进院子,宫人已经在门外跪迎。
朱允熥劈头就问道:「哮天怎幺样了?」
负责照顾狗的内官上前挪挪膝盖,战战兢兢地回道:「禀殿下,狗儿房的人说了,不用看医生,过几天就好了。如果食欲不佳,可以多换几种狗食。」
朱允熥勃然大怒,呵斥道:「放屁!有病不看,就熬着?他病了不看医士呐?」
内官缩缩脖子,急忙回道:「殿下,奴婢找了御医,御医也说无碍。」
朱允熥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是一些庸医!」
看宫人都老老实实地跪着,朱允熥皱眉道:「给爷换衣服,爷要出宫!将哮天装进笼子,我带出去找神医看看。」
宫中的医生都是废物,除了戴院判。
还是找许克生这个神医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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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带了两个随从,骑马出宫了,带着他宝贝的哮天细犬。
他一路纵马奔驰,旋风般冲去了开国公府。
他的外婆住在这里。
给外婆请了安,稍坐了片刻,他就起身告辞了。
他的心早就飞了。
他又去了凉国公府,蓝玉恰好在家。
刚见面,朱允熥就催促道:「舅姥爷,派人去将许克生叫来,我的哮天病了。」
蓝玉当即吩咐了下去。
「殿下,咱们去书房喝茶等候。」
蓝玉的幕僚骆子英也在,陪着一起说话。
今天的朱允熥有些坐卧不宁,屁股底下犹如塞了钉子一般。
蓝玉笑道:「殿下,有事吗?」
朱允熥扭捏道:「舅姥爷,等许克生治了狗病,我想出去逛一圈。」
蓝玉吓得连连摆手,「殿下,打猎就别想了!那必须有陛下的圣旨,或者太子的令旨。老夫可不敢擅自带你去打猎的。」
有了汤瑾的前车之鉴,蓝玉现在小心的很。
朱允通有些泄气:「舅姥爷,我不走远,就在京郊!」
「殿下,真的?」蓝玉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不去栖霞山。」
「殿下,钟山也不行。」
「不去钟山。」
蓝玉沉吟片刻,终于松口了,「等看了狗,老夫多派人手,陪殿下在京郊跑跑马,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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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为了在太子面前尽孝心,朱允熥这几个月憋坏了。
朱允熥喜笑颜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已经不奢望去打猎了,都是汤瑾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将公子哥打猎的路彻底堵死了。
现在各家各户都严防死守,唯恐自家的宝贝儿步其后尘。
两个人精哄一个孩子,过去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可是今天不灵了。
朱允熥不时看向门外,脸上写满了焦躁。
他早就好奇许克生的医术。
他已经知道,许克生医人很厉害,至少给父王看病就奇招迭出,宫中人人都赞不绝口。
单是皇爷爷就夸了很多次。
父王就更不用说了,一旦有哪里不舒服,父王过去就是请戴思恭,现在是先命人请许克生,再命人请戴思恭。
但是他对许克生的医兽术却知之甚少。
第一次是在酒楼,只能远远地观看许克生治驴;
后来治疗凉国公的乌雅马,他更是连根毛都没见到,是骆子英写了一篇治马的文章,他才从中窥到一些细节。
这次治狗,他要亲眼看着,许克生的医兽术到底有多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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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欲眼望穿,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去请人怎幺这幺久?许克生住的很远吗?」
蓝玉笑道:「殿下,许克生就住在秦淮河边,并不远。应该快回来了。」
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去请许克生的仆人回来了。
看他一个人进来,朱允通心里咯噔一下。
仆人站在门外回话:「殿下,老公爷,许相公的院子锁门了。小人询问了邻居,说是踏青去了。」
朱允熥急忙问道:「去哪里踏青了?」
「禀殿下,邻居说不知道去了哪里。」
「哎呀!真笨!找个人都找不到!」朱允熥气的乱发脾气。
骆子英安慰道:「殿下,读书人踏青,要幺在秦淮河岸边,要幺去了燕子矶码头附近。」
蓝玉当机立断,」殿下莫急,老夫现在撒出人手,去这两个地方找人。」
朱允熥坐不住了,「舅姥爷,我不在这儿等了,直接去燕子矶附近碰碰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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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沉吟了起来,「去燕子矶啊——那里风高浪急——」
那里就在江边,他很不放心。
朱允熥急了,腾地站起身,不满地叫道:「舅姥爷!凉国公!区区江水,您就风高浪急了?当我没见过世面呢?」
蓝玉哈哈大笑,也站了起来:「殿下,你去可以,必须由骆先生陪你去!」
朱允通当即点头答应:「可以!」
蓝玉对骆子英道:「先生,殿下交给你了。多带人手!」
骆子英拱拱手,「老公爷放心,学生晓得!」
在朱允通的催促下,骆子英带了五十名凉国公府的精锐侍卫,跟着一起出发了。
马队直奔观音门外的燕子矶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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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生已经穿过了神策门,又走了盏茶时间,出了观音门。
空气飘荡着水腥气,十分靠近长江了。
前行不远,他已经看到了几个穿着长袍的同学。
许克生赶着驴过去和他们汇合,不少人高声和他打招呼。
现在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好。
邱少达更是迎了上来,「老许,就你来的最晚。」
许克生将驴拴在下风口,笑道:「路上买了一些零食,耽搁了时间。」
许克生注意到,班里竟然来了十几个同学。
彭国忠来了,还有上次请假失败吼他的曹大铮也来了。
这次踏青是邱少达组织的,本以为请三五好友吹吹江风,没想到他找了这幺多人。
许克生不喜欢人多,嫌弃人多嘴杂。
众人在江边占据了一个位置,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上铺了粗布,摆放了一些食物。
许克生从驴身上卸下了一个袋子。
彭国忠过来了,看到袋子吃了一惊,」这幺大袋子,你带了什幺?」
「零食。」许克生回道。
「都是?」彭国忠估计了一下,大约三十多斤。
许克生点点头。
「还是许兄够意思!」彭国忠眉开眼笑,上前帮着擡了起来。
两人走到巨石旁,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拿出。
各种糕点,果腹,还有卤菜。
看到卤肉,同学们都欢呼起来。
众人吃着零食,一起闲聊着官场的各种八卦。
没人作诗,更没人煞风景地谈学习。
许克生问道:「没什幺游戏吗?」
曹大铮拿着一个鸡爪子,大声道:「刚才投壶呢。」
许克生四处寻找,看到了道具。
一捆竹条,壶就是因地制宜的一个石洞。
许克生招呼了一声,」谁来?一起耍几把。」
很快来了几个同学,大家定好了规则,每人投五根,一共投五轮,累计投中最多者胜。
许克生拿起竹条,试了试手感,投了出去。
竟然中了!
周围的同学都大喝一声,「彩!」
许克生再接再厉,又投了四根,竟然也全中了。
他的头彩瞬间吸引了很多同学过来,大家齐声喝彩,甚至引来江上船家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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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玩的开心,几辆驴车停在附近。
车厢门打开了,下来了一群莺莺燕燕。
全都穿着粗布衣裳,带着黑色或青灰色的头巾。
邱少达惊讶道:「怎幺来了这幺多女校书?」
许克生愣了一下才明白,「女校书」是青楼女子的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