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啊,你娘说的在理。这相机……贵不说,咱平常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到晚忙活的就是这张嘴,也确实用不上几回。摆在家里,怕是落灰的时候多。
可这票……杨政委一番好意,千里迢迢带来,不用,废了也挺可惜,糟蹋好东西,也糟蹋人心意。
这事……奶奶这心里也没个准谱,乱得很,还是你拿主意吧。你现在是家里顶梁柱,见识也广。」
她把最终的决定权,郑重地交到了孙子手上。
阳光明看着母亲和奶奶脸上那清晰可见的纠结与心疼,看着她们因长期清贫生活而微微佝偻的背和粗糙的双手。
知道她们是被以往贫困的记忆束缚住了手脚,对于超出基本生存需求的「享受型」的消费,一时还难以接受,甚至心怀愧疚。
他理解她们的心情,那是一个时代刻在许多人身上的烙印。
他并没有急于说服,而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
「娘,奶奶,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担心钱,担心不实用,怕浪费,这都是正经过日子的道理。」
他略一沉吟,仿佛下了决心,「这样,你们先等一等,我去拿点东西出来。看完了,咱们再商量。」
说着,他起身走进了自己住的西屋。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旧书桌,还有一个靠着墙角的颜色暗沉的老式旧衣柜。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最深处,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
这个盒子本身平平无奇,甚至边角有些磨损,红漆也剥落了不少,露出木头的本色。但里面装的东西,却是他给家人的交代和底气。
他捧着这个沉甸甸的木盒子,回到堂屋。
他将盒子轻轻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奶奶,娘,你们看看这个。」阳光明说着,伸手揭开了盒盖。
顿时,一片金灿灿、油润润的颜色毫无预兆地闯入田玉芬和秦兰英的眼帘。
盒子里铺着柔软的浅黄色油纸,衬得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块状物更加耀眼。
被阳光明特意敲碎的这些胆黄,大小不一,形态不规则,但每一块都色泽纯正金黄,质地细腻油润,在堂屋的光线下,仿佛自身会发光一般,泛着温润而诱人的光泽,一股特异而清幽、带着淡淡苦味的香气隐隐散发出来。
田玉芬和秦兰英同时愣住了,目光被那一片炫目的金黄牢牢吸住,呼吸都为之一窒。
堂屋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归巢鸟雀的啁啾声。
田玉芬最先反应过来,她像是被什幺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眨了眨眼。
脑海中瞬间闪过儿子之前含糊提过的事情,一个她从未敢细想的念头浮现出来。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映满了金色,带着难以置信、近乎惊恐的神色,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尖细地试探着问道:
「光明……这……这难道就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那牛黄?」
虽然以前听儿子提起过一嘴,说弄到点好东西,换了钱,家里宽裕了,但亲眼见到如此数量、如此品相、仿佛一座小小金山般的牛黄堆在一起,那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简直像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对,这就是牛黄,而且还是其中最上等的顶级胆黄,救命的好东西。」
阳光明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就是我之前卖掉的那种,品相都一样,都是顶好的特级胆黄,药性最足。」
他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盒子里的容量,神情认真地说道:「这里面的胆黄,我粗略估摸了一下,差不多有一千多克,也就是二斤多。
按照每克八十块钱算,这里总价大概在……十万块钱以上。只多不少。」
「十……十万!」
田玉芬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完全不听使唤。
这个数字像是一记毫无征兆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她的心口,让她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甚至冒起了金星,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扶住了冰凉的桌沿,才勉强稳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十万块!
这是一个她连做梦、连想像都无法触及的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