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四五百块,十万块……她需要工作两百多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麻木的震撼。
老太太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浑浊的老眼此刻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一盒黄金般的牛黄,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瞳孔里。
布满老年斑和青筋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出去,想要触摸,想要确认这是不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又在指尖即将碰触到那油润表面的瞬间,猛地缩了回来,仿佛怕自己粗糙、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会玷污了这些闪着金光的「宝贝」。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堵住的声响,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最终化作一声近乎叹息的喃喃自语,带着浓浓的恍惚:
「老天爷……这……这得是多少钱啊……十辈子……不,俺们家祖祖辈辈加起来,也没见过这幺多钱啊……这得买多少粮食,盖多少间大瓦房啊……」
她活了快七十年,经历过无数的贫苦和艰难,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纯粹的巨大的财富冲击得魂不守舍。
之前大孙子含糊地说家里还有牛黄,还有底子,她们只知道家里有了依仗,心里踏实了,不再像过去那样,为几毛钱几块钱而发愁。
但「不缺钱」和「眼睁睁看着价值十万块的东西摆在面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心理上的安慰,后者是视觉和心灵上的巨大冲击与颠覆。
此刻,这实实在在、金光闪闪摆在眼前的「十万块」,彻底击碎了她们长期以来建立在拮据生活之上的价值观和消费观。
看到母亲和奶奶被彻底镇住,脸上血色褪去又涌上,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完整的话,阳光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不再让那炫目的金色继续刺激她们脆弱的神经,轻轻合上了盒盖,将那一片耀眼的金色遮掩起来,堂屋的光线似乎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娘,奶奶,你们现在看到了,咱们家以后,真的不可能再为钱发愁了。这些牛黄,就是咱们家最厚的家底,是咱们的定心丸。」
他耐心地解释着,语气平和,试图打消她们最后的潜藏在震惊深处的顾虑:
「等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按照国家规定,每月工资少说也有五十多块,以后随着工龄职称,还会往上涨。
家里有两个人拿工资,日常开销,吃喝穿用,根本不成问题。细水长流,足够咱们过得比现在还宽裕很多。」
他指了指盒子,继续道:「这些牛黄,咱们就好好收着,不动用,就当是压箱底的保障,是咱们家的『金山』。
万一将来遇到什幺天大的急事,需要用一大笔钱,随时可以拿到像同仁堂这样的正规大单位去换钱,这是合乎政策的,正当来路,不会犯错误,你们放心。」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且牛黄这东西,是名贵药材,特别耐储存,不会坏,不用担心贬值,比存钱在银行里还保险。它就在那儿,跑不了,也烂不掉。」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张自行车票和旁边那张小小的照相机票,语气变得坚定而从容,带着一种引导家人迈向新生活的决心:
「所以,在花钱这件事上,咱们真的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斤斤计较,什幺都不敢买,什幺都不敢用。
该省的地方,比如粮食,那肯定要省,这是根本;但该花的地方,比如改善生活、培养点正当的爱好,咱们也得舍得花,要学会享受生活。
钱是为人服务的,不能让咱们成了它的奴隶,整天提心吊胆。」
他拿起那张照相机票,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憧憬,更能打动家人:「就像这照相机票。
刚才娘说了,自行车是必需品,理由不用多说,是让日子更方便。
照相机,确实不算生活必需品,但它有它独特的用处,是让日子更有滋味,留下念想。」
「首先。」
他看向母亲和奶奶,眼神诚恳,「我个人对摄影这门艺术,一直很感兴趣。觉得它能记录美好瞬间,定格时光,把流动的东西变成永恒。
我在学校图书馆借过相关的书,什幺《摄影构图》、《暗房技术》,早就自学过一些理论知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有了相机,我就能把理论用起来,亲手拍,亲手洗,这也是学习的一种,长本事。
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厂里、单位拍个宣传照什幺的,也是个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