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地面打扫得还算干净。他走到挂着「值班室」牌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
阳光明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靠窗摆着一张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橄榄绿警服的中年警察,脸型方正,眉头习惯性地微微皱着,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旁边还有一张长条木椅,空着。
听到动静,中年警察擡起头,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他看到阳光明一身打着补钉的农村青年打扮,他脸上没什幺特别的表情,公事公办地问:「什幺事?」
「同志,您好。我来报案。」阳光明走到办公桌前,语气清晰地说道。
「报案?」中年警察放下手里的文件,坐直了身体,「报什幺案?慢慢说,说清楚。」
阳光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叙述:「我叫阳光明,是红旗公社向阳村的社员。我要报案,告县城一个叫秦胜利的人诈骗我三百块钱。」
「三百块?」中年警察的眉头明显皱紧了些,「具体什幺情况?时间,地点,怎幺骗的?有证据吗?」
「事情发生在去年,大约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
阳光明将秦胜利如何以县制药厂招工为名,分两次骗走他家三百块钱的经过,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包括秦胜利当时的说辞,自己家如何凑钱,秦胜利后来的推诿和躲藏,以及最后一次在饭馆门口对峙,秦胜利矢口否认的过程。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过分渲染自己的愤怒和绝望,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这种平静,反而让叙述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中年警察听得很认真,不时在本子上记录几句。
「也就是说,两次给钱,都是私下里,没有第三人在场,也没有收据、字据之类的东西?」听完叙述,警察确认道。
「是的。」阳光明坦然承认,「当时他说这种事情不能留字据,我也……我也没经验,就信了。」
警察放下笔,看着阳光明:「三百块钱,不是小数目。你家是农村的,这笔钱怎幺凑出来的,大概都有谁知道?」
阳光明明白,这是在核实他所述事情的真实性,以及评估案件的严重程度。
他如实回答了借钱的大致过程和可能知情的人范围,主要是亲戚和近邻。
警察沉吟了片刻。三百块钱的诈骗案,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大案了。
尤其涉及到农村家庭,很可能意味着一个家庭数年的积蓄和沉重的债务。虽然报案人缺乏直接证据,但所述过程具体,细节清晰,动机合理,被骗家庭情况也符合逻辑。
更重要的是,这个叫阳光明的青年,虽然衣着破旧,面色憔悴,但说话条理分明,眼神清明,不像是胡搅蛮缠或者精神有问题的人。
而且,他提到了秦胜利最近可能花钱大手大脚以及可能的赌博嫌疑,这给了警察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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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疑他骗了钱,是拿去赌博了?」警察问。
「我只是猜测。」阳光明谨慎地说道。
「秦胜利没有正式工作,之前在农机站也是临时工,后来被精简了。
他爸是四级木工,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如果没有特别情况,他应该不会想这种歪门邪道骗钱。
就算不是赌博,也可能是别的不正当开销。
我只是觉得,他骗这幺大一笔钱,总得有个花销的去处。查一查他最近几个月的行踪和消费,应该能发现些端倪。」
警察点了点头。这个思路是符合侦查逻辑的。一个无业青年,突然有了不明来源的大笔钱财,查其去向,往往是突破口。
「秦胜利现在住在哪里?你知道吗?」警察问。
「他家住在城东木材厂家属院,他父亲是木材厂的工人。秦胜利本人现在应该没有固定工作,经常在外面游荡。」阳光明提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警察在本子上记下,然后站起身:「你这个情况,我们受理了。三百块钱不是小事,我们会立案调查。你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
他拿出一份立案登记表,让阳光明填写基本信息和对案情的简要陈述。
阳光明依言照做,字迹工整。按手印时,红色的印泥有些黏腻,按在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
「好了。」警察收起表格,「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们会尽快找秦胜利和他家人了解情况。如果有进展,或者需要你再过来配合调查,我们会通知你。你留个能联系到你的地址。」
阳光明留下了向阳村的地址,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这两天可能还会在县城,住在县招待所,找我同学何建军就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