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恺相貌普通,但那股子精明干练的劲儿和爽朗热情的笑容,加上挺拔的身姿,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利落又自信。
“哟!都到了啊!抱歉抱歉,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一下,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点。”
吴恺嗓门不小,带着一股子采购员特有的自来熟和圆滑劲儿。
他利落地支好车,也解下一个鼓鼓的帆布包,里面东西碰撞着发出声响,显然分量不轻。
“吴恺!”阳光明主动迎上去,笑容真诚。
自从六月份毕业离校,大家各奔东西,算起来也一个半月没见了。
以前在学校只是点头之交的普通同学,但此刻在社会上重逢,那份同窗之谊似乎瞬间就拉近了距离,带着一种“自己人”的亲切感。
“光明!哎呀呀,真格是好久不见!”
吴恺也热情地伸出手,和阳光明用力握了握,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羡慕:
“宏涛这小子可没少在我耳朵边念叨你!行啊你!红星国厂厂务办,赵国栋副厂长的专职秘书!啧啧,干部编制!你这个运气,真格是挡都挡不住!”
他语气里满是真诚的羡慕和祝福,还带着点对老同学“出息了”的自豪感。
阳光明家的情况,他大致知道,能有这份际遇,确实让人意外又欣喜。
“运气好罢了,刚去,还在摸索学习。”阳光明谦虚地笑笑,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你呢?采购员,这个可是人人眼红的好差事,听说油水不少伐?”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目光扫过吴恺崭新的自行车和鼓囊囊的帆布包。
“嗨!啥个油水呀,为人民服务嘛!”吴恺打着哈哈,脸上却掩不住那份得意劲儿,“就是腿跑得勤点,嘴皮子磨得快点,求爷爷告奶奶的。比不得你坐办公室的稳当,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他巧妙地避开了实质问题。
两人站在树荫下,互相问了问对方单位的具体情况、同事关系、工作内容。
虽都从邬宏涛这个大喇叭口中听过大概轮廓,但此刻当面聊起来,细节更真切,感受也更鲜活。
吴恺说起跑供销的趣闻轶事,阳光明则聊聊厂务办的日常琐碎。
其他几人也凑过来。
邬宏涛掏出“飞马”牌香烟,散了一圈。
严俊默默接过,点燃;蔺书楠犹豫了一下,摆摆手没接;吴恺则熟练地掏出自己的“大前门”,跟宏涛交换了一支。
几个年轻人吞云吐雾,聊着各自工作上的新鲜事和遇到的奇人趣事。
严俊话不多,但听得很认真,偶尔插一两句关于副食品店内部供应的小道消息,比如哪里到了一批处理的水果罐头,哪个门市部可能有计划外的白之类,信息精准实用。
蔺书楠也比上次放松许多,虽然话依旧不多,但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不再躲闪,认真地听着大家说话,偶尔被逗乐,也会跟着笑起来。
正聊得热络,邬宏涛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弄堂另一头,兴奋地嚷道:“看!飞扬他们来了!还有……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除了同班同学谢飞扬和冯向红之外,还有一位陌生的、极其漂亮的年轻姑娘,正说说笑笑地向这边走来。
八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跳跃的光斑映照着青春洋溢的脸庞,远远看去,像一幅生动的画卷。
随着三人越走越近,除了前世见惯风浪、心性沉稳的阳光明还能保持平静,树荫下的几个男生,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直,连严俊都多看了两眼。
无他,那位陌生的姑娘实在太出挑了!
她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件崭新的、质地很好的半袖白衬衫,领口带着点精巧的小荷叶边,衬得她脖颈修长,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乌黑浓密的半长发,扎成两条清爽的麻辫,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在肩后轻轻晃动,辫梢系着简单的红头绳。
一张脸精致得无可挑剔,眉眼清澈得像山涧里未经污染的泉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鼻梁秀挺,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嘴唇天然红润,不点而朱。
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懵懂又纯真,带着不谙世事的干净,像清晨带着露珠初绽的白玉兰,美得毫无攻击性,却足以定住所有人的目光,让人舍不得移开。
三人走到近前。
冯向红落落大方地站定,脸上带着温和又略带促狭的笑容,目光扫过略显呆愣的几个男生,清了清嗓子,先开口:
“都到齐啦?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哦。”
站在冯向红身旁的谢飞扬,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配合地挺了挺胸。
他一米七五的身高,穿着笔挺的白衬衫和熨帖的军绿长裤,脚上是“回力”球鞋,整个人帅气又精神。
他的脸上带着高干子弟惯有的、略有些矜持的自信笑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点审视和熟稔。
配合着冯向红的介绍,此时他的目光也带着笑意落到了身边那位漂亮姑娘的身上。
“这位呢……”
冯向红亲昵地挽住旁边那位漂亮姑娘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小炫耀:
“是我顶顶要好的小姐妹——林见月。她爸爸和我爸爸,还有谢飞扬的爸爸,都是老战友了,上个月才跟着调回魔都。
现在啊,我们俩都在东方机械厂工作,她是劳资科的统计员,我是财务科的小出纳。
而且,我们还住在一起呢!”
她语气轻快,显见两人关系极好,情同姐妹。
林见月被冯向红挽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