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冯向红介绍到她时,她才抬起清澈的眼眸,飞快地扫了众人一眼,那眼神干净得像初生的小鹿。
她声音清甜,带着点软糯的江南口音,语调轻柔:“大家好,我叫林见月。”
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纯净得不染尘埃,仿佛能洗涤夏日的燥热。
在冯向红逐一介绍众人的过程中,林见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阳光明身上停留了好几次。
阳光明今天穿了件刚买不久的半袖海魂衫,蓝白相间的条纹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姿越发挺拔硬朗。
他本就眉目英挺,鼻梁高直,眼神深邃沉稳,此刻在新衣的衬托下,更显得卓尔不群,有种不同于其他同龄人的成熟内敛和沉稳的力量感,在人群中异常耀眼。
他的目光平静温和,却又仿佛能洞察人心,让林见月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这位是阳光明。”冯向红介绍到他时,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和明显的欣赏,“在红星国厂厂务办工作,现在是厂里一位副厂长的专职秘书。老能干的!”
阳光明敏锐地察觉到林见月再次投来的目光,友善地对她笑了笑,微微颔首,态度礼貌而温和:“你好,林见月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
这一笑,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见月的心湖漾开一圈涟漪。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淡淡的、极其好看的红云,像晕染开的胭脂。
她慌忙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慌乱地眨动着,小声应了句:“你好。”
那羞怯纯真的模样,更添几分动人的风致。
阳光明同样对林见月印象深刻。
不仅是因为她那惊人的美貌——以他前世的阅历,也足以称得上顶级;更因为她身上那股未经世事雕琢的清澈懵懂感,纯净得如同一泓秋水,纤尘不染。
在这火红喧嚣、口号震天的年代里,这种纯粹显得格外珍贵和特别,像喧嚣中的一缕清风。
介绍完毕,众人寒暄了几句,便结伴向弄堂里走去。
谢飞扬和冯向红很自然地并肩走在前面。
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稔和随意。
谢飞扬不知说了句什么,冯向红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带着点嗔怪,或者轻轻地推他胳膊一下;而谢飞扬则嘿嘿笑着,也不恼,眼神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这种细微的互动,透着一股子旁人难以介入的亲昵。
这微妙的气氛很快被眼尖又好事儿的邬宏涛捕捉到了。
他故意落后两步,凑到同样八卦的吴恺身边,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吴恺的腰眼,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脸上是促狭的笑:
“哎,老吴,你看你看!飞扬和向红,今天怎么……是不是有点那啥……比以前亲近很多啊?你看飞扬看她的眼神,啧啧啧,肉麻得嘞!”
吴恺也早就注意到了,立刻心领神会地笑着附和,嗓门可没压低多少:
“可不是嘛!向红同学,你这个推人的动作,有点超出革命友谊的范畴了伐?
老实交代,啥情况啊?瞒着我们老同学,不够意思哦!”
他这一嚷嚷,引得大家都看了过来,连前面走着的谢飞扬和冯向红也停下了脚步。
谢飞扬被当众点破,非但不恼,反而像被挠到了痒处,得意地嘿嘿傻笑起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瞎讲什么!老同学见面,亲近点怎么啦?不可以啊?”
说是这样说,但他那眉梢眼角的笑意,那咧开的嘴角,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冯向红被说得脸颊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她性格里那点泼辣劲儿被激了出来,强作镇定地瞪了邬宏涛和吴恺一眼,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掩饰不住的羞意:
“去去去!就你们两个眼乌子尖!我们……我们就是关系好点,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行啊?”
她试图解释,但语气里的心虚和那份藏不住的甜蜜却暴露无遗。
阳光明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嘴角含笑。
他的目光转向站在冯向红身边,正眨着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家起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的林见月。
这姑娘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刚和大家接触,明显还带着生疏感,游离在这份热闹之外。
她此时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麻辫的辫梢,似乎有些走神,大概还没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孩子。
阳光明有心让她尽快融入进来,也带着点促狭想知道真相,便温和地开口,目光直接投向林见月:
“林见月同志,你和他们熟,你来讲讲,谢飞扬同志和冯向红同志,现在到底是啥个革命情谊啊?你肯定清楚的。”
林见月被阳光明点名,愣了一下,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被突然问询的懵懂。
她看看一脸得意傻笑的谢飞扬,又看看强装镇定却脸红得像苹果的冯向红,再看向阳光明那双带着温和笑意、似乎很值得信任的眼睛。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甜蜜的陷阱”,只觉得应该说实话,而且阳光明问她了,她就要好好回答。
她耿直地点点头,用她那清甜而毫无心机的声音,脆生生地回答,带着点软糯的尾音:
“他们啊?他们刚确定对象关系没多少辰光。上个礼拜天还一道去我家里吃饭了呢,他们两家父母都点头同意啦!”
她甚至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两家”。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