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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之后,步子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

红红走得慢,时不时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小脸上满是惶恐和无助。

听完香兰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的诉说,天井里鸦雀无声。

邻居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同情和愤慨的神情。

陈阿姨用围裙擦着手,连连摇头。何彩云把菜篮子放到一边,眉头紧锁。冯老师放下了收音机零件,重重叹了口气。那几个抽烟的男人也掐灭了烟头,面色凝重。

张秀英早已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她一把搂住女儿,眼泪也掉了下来:“我苦命的闺女啊!受这么大委屈!那个老虔婆!她怎么敢这么糟践我闺女!建军才走了几天啊!她就这么容不下你!”

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心痛和愤怒。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喷着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母兽护崽般的凶狠:“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当我老阳家没人了是吧!”

她转向阳永康和两个儿子,语气激动得有些发颤:“老阳!光辉!明明!走!咱们现在就去王家!找那个老东西算账!我倒要问问她,我们香兰到底哪点对不起他们老王家!她要这么作践人!她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她越说越气,拉着香兰就要往外走,仿佛立刻就要去拼个你死我活,手腕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李桂也在一旁帮腔,脸上满是义愤:“就是!太欺负人了!妈,我跟你一起去!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把香兰往死里逼吗!”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副立刻要跟上的架势。

阳光辉抱着壮壮,脸色铁青,拳头捏得紧紧的,显然也气得不轻,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跟着去王家。壮壮被父亲紧绷的情绪吓到,小声啜泣起来。

周围邻居也纷纷出声附和,谴责王氏做事不地道,太过分。

“是啊,这话说得太损了!”

“怎么能这样对媳妇!”

“老太婆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是笃定了香兰不会改嫁!”

天井里一时群情激愤。

阳永康一直沉默地听着,脸上的皱纹像是又深刻了几分。

他看着激动得要立刻去拼命的妻子,又看看哭得几乎脱力、依靠在母亲怀里的女儿,眼神复杂。

就在张秀英真要冲出去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秀英,你先冷静点。”

张秀英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眼圈通红:“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闺女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冷静!阳永康!你还是不是香兰的爹!”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

阳永康没有理会妻子的指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香兰身上。

他缓缓说道:“骂上门去,打一架,除了让邻居看笑话,还能得到什么?能让香兰以后的日子好过点?”他的语气平稳,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让激动的张秀英稍微冷静了些,但依旧不服气:“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让我闺女白受这气?”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谁说要算了?”阳永康语气平稳,却透着一股冷硬,“正好相反。这次,正是个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她王氏不是容不下香兰,给气受吗?好,那咱们就顺水推舟。香兰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正好留在娘家。”

他看向香兰,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定:“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住下,红红和阿毛也留下。哪里都不去。”

香兰抬起泪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父亲。她没想过不回去,只是一时气不过,想回娘家躲躲清净,诉诉委屈。

阳永康继续道,声音沉稳有力:“她王氏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低这个头,亲自上门来接,咱们再跟她当面锣对面鼓,把话彻底说透。”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像磨快的刀:“以前,总想着是亲家,看着建军的面子,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绝,怕伤了情分。

现在,是她先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该定的规矩,都定下来。”

他环视着天井里的家人和邻居,声音清晰而沉稳,仿佛不是在处理一桩家庭纠纷,而是在下一盘深思熟虑的棋。

“今天当着各位老邻居的面,我也把话摆在这里。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大家也给做个见证。”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谁家的孩子谁疼。香兰是我阳永康的闺女,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

我们做爹娘的,不能看着她往后的几十年就这么耗死在王家,耗没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香兰苍白的脸上。

“我们阳家,支持香兰将来遇到合适的机会,往前走一步,再成个家。”

这话一出,香兰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惊愕和抗拒:“爸!我不……”她的声音急促而慌乱,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阳永康抬手打断了她,眼神不容置疑:“你先听我说完。这不是逼你立刻就要怎么样。

我知道你现在没这个心思,心里还装着建军,想着要守着两个孩子过。爸不逼你!

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随你。爸说的是‘将来’,是‘有机会’。”

他把“将来”和“有机会”咬得很重。

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像锤子敲在铁砧上:

“要是香兰婆家那边一直像现在这样,不拿你当人看,不给你应有的尊重,处处刁难磋磨你,那我这个做爹的,绝不答应!

我就做主,不让你回去了!

王家那个火坑,咱们不跳了!

你不想改嫁,那咱就不改嫁!

你也是家里的孩子,住在家里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就算住一辈子,爸妈也乐意!”

他的声音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掷地有声,在天井里回荡。

天井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听着,被阳永康这番话里的分量震住了。

阳永康继续道,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笔账,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当然,咱们老阳家做人做事,讲究光明磊落,不占别人一丝一毫的便宜。

该是王家的东西,一分都不会少他们的。

王家那一次性抚恤金,还有两个孩子的长期抚恤金,上次都说好了,各自保管一半。

这笔钱,将来都是要留给红红和阿毛的,现在只是暂时保管,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问题。

今天我也再说一遍,这点,绝不会变。”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邻居,仿佛在寻求公证。邻居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至于桂顶班的那个名额。”

他目光扫过李桂,李桂立刻紧张地站直了些,下意识地把壮壮搂紧了些,“那是了八百块钱,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而且白纸黑字签了协议,将来阿毛或者红红需要了,得按原价退回来。

这也不存在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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