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军更是拍着胸脯,对阳光耀说:“光耀,你就放心养伤,年底亏待不了你!李栋梁那小子赔的钱,到时候我一分不少地都分给你!”
阳光耀连忙在床上点头,可能是太激动了,声音都带着点哽咽:“谢谢,谢谢王队长,谢谢孙支书……给你们添麻烦了……”
正事说完,病房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孙德贵又关心了一下阳光耀的治疗情况,叮嘱了几句安心养伤的话。
看看时间,孙德贵站起身:“行了,事就这么个事。队里还有活儿,我们就不多待了。”
阳光明立刻跟着站起来,语气恳切:“孙支书,王队长,这都到饭点了,说什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我知道二位领导忙,不耽误多少时间,就附近简单吃一口,暖暖身子。上次就没吃好,这次无论如何给我个机会。”
王元军明显意动,看向孙德贵。
孙德贵沉吟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事情办得顺利,对方又如此盛情,再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便点了点头:
“那行吧,就简单吃点。不过光明同志,说好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破费,随便吃点就行。”
“哎,好嘞!您放心,绝对简单实惠!”阳光明脸上绽开笑容,立刻应承下来。
他转头对阳香梅交代:“二姐,你照顾好二哥。我陪二位领导出去一趟。”
阳香梅连忙点头:“哎,好,你们去吧。”
阳光明又对阳光耀说:“二哥,你想吃点啥?一会儿我给你带回来。”
阳光耀这会儿心情大好,连忙说:“不用不用,你们吃好就行,二姐给我弄点粥喝就行。”
三人出了医院,再次穿过那条清冷的街道,走向国营饭店。
路上,气氛很是轻松融洽。孙德贵和王元军显然了却了一桩心事,话也多了些,偶尔还和阳光明开两句玩笑。
阳光明一边应和着,一边心里盘算。
李栋梁这件事,总算彻底了结,被完美地定性封存,这为他接下来的计划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再次走进饭店,柜台后的王师傅一看到阳光明,脸上立刻笑开了,远远就打招呼:“哎呦!阳同志!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孙德贵和王元军,笑容更加殷切,“今天有领导来,雅间都被占了,真是对不住三位。”
阳光明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又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递过去:“王师傅,没雅间就算了,大堂找个安静点的角落就行。”
王师傅熟练地接过,“靠窗那边刚走一桌,我让人赶紧给您收拾出来,那儿清静点。”
“那就谢谢王师傅了。”阳光明说着,很自然地将孙德贵和王元军手里拎着的两个空饭盒接了过来,“王师傅,再麻烦您个事。两份红烧肉,打包带走,就装到这两个饭盒里,炖得烂糊点,入味些,分量务必给足。”
孙德贵和王元军一听,赶紧出声阻拦。
孙德贵道:“光明同志,你看你这……又让你破费!这多不好意思!”
王元军也摆手:“就是!这整得我们好像是来打秋风的了!”
阳光明笑容不变,语气坚持却让人舒服:“孙支书,王队长,您二位跟我还客气什么?
难得下回馆子,点两个硬菜,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孩子尝尝,也算我一点心意。”
他不由分说地将两个空饭盒递给王师傅,“王师傅,麻烦您了,今天客人多,先不着急做,等我们走的时候带走就成。”
王师傅连连答应:“好嘞!您放心!保证炖得透烂入味,分量足足的!”
因为孙德贵说了简单点,阳光明这次没点太多硬菜,只要了一个酸菜白肉锅,一个家常炖鱼,一个炒土豆丝,一个白菜豆腐汤,外加两瓶本地白酒。
点完菜付了钱票,三人在王师傅指引下,来到靠窗的那张刚收拾干净的方桌坐下。
这个位置相对偏僻,与其他餐桌有些距离,说话方便些。
酒菜上得很快,酸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酸香开胃;炖鱼酱色浓郁,香气扑鼻。
阳光明给两人斟上酒,并没有主动问起李栋梁事件的细节,只是举起杯:“孙支书,王队长,我敬二位。这几天为了我二哥的事,真是没少让二位操心费力。感激的话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液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让气氛更加热络。
几杯酒下肚,吃了些菜垫了肚子,话题很自然地又绕回了李栋梁事件上。
王元军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他显然对处理李栋梁的过程极为满意,脸上泛着红光,身体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其中的细节。
“光明同志,你是不知道公社知青办和县知青办那帮人的德行!”
王元军语气带着点对上级部门惯有的不以为意和一点点优越感,“他们就怕事儿闹大,影响安定团结,怕担责任!
出了这种破事,他们第一个想的不是怎么分清对错,而是怎么赶紧捂盖子,把影响消弭掉!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孙德贵相对沉稳,夹了一筷子酸菜,接口道:“态度是那个态度,但咱们这次证据扎实,他们也就不敢和稀泥了。”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咱们把王老五的证言整理得清清楚楚按了手印报上去,白纸黑字,李栋梁想赖也赖不掉。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上级部门比我们还着急,就想着尽快有个结果,好盖棺定论,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免得夜长梦多,事情再闹大了,他们就该担责任了。”
王元军一拍大腿,声音不禁又扬高了些,引得邻桌有人侧目,他这才意识到,赶紧又压低了声音,但脸上的兴奋和鄙夷不减:
“对!铁证如山!李栋梁那小子最开始还他娘的嘴硬,梗着脖子不认账,一口咬定是光耀自己滑倒讹他。老子才不惯他毛病!直接跟他挑明了!”
他学着当时自己的语气,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狠劲,“我跟他说,李栋梁,你小子听好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老子手里!
你要是不认,还想耍腔?好啊,咱们现在就去镇上的派出所,按故意伤害罪办!
让你进去吃几年牢饭,你看看怎么样?你那县里当工人的爹妈能不能捞你出来?”
“你们是没看见。”王元军嗤笑一声,摇着头,“那小子当时脸就吓白了,跟刷了层浆糊似的,汗珠子跟豆粒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滚,腿肚子都转筋了!瘪犊子玩意儿,就是个怂包软蛋!欺软怕硬的主!”
孙德贵点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意味:“形势比人强。他想了整整一晚上,估计是掂量清楚轻重了。
第二天就彻底松口了,承认和光耀同志发生了争执推搡,情绪激动之下,确实有肢体接触,导致光耀同志不慎跌落山坡。表示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处理决定,绝无怨言。”
阳光明适时地插问一句,带着关切:“那最终县里就这么同意把他调走了?没再深究别的?”
“深究啥?”王元军一瞪眼,“他们巴不得赶紧处理干净呢!调令下得痛快着呢!北洼子屯那边也打好招呼了,那边支书跟我还有点交情,去了有他‘好果子’吃!”他话语里的暗示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