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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不多,也不值什么钱,但在咱们这里,还算是个稀罕物。”

他指了指窗外招待所的方向:“东西我都放在招待所房间里了。一会儿二位领导回去的时候,正好顺路带上。

一部分呢,该走动的就走动一下,该打烟的打烟,该送的送,免得让人说咱们办事小气。

剩下的,二位领导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家去,给老人孩子尝尝鲜,也算是我和我家里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千万别推辞。”

孙德贵和王元军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满意和喜悦,但嘴上却习惯性地、半真半假地推辞起来。

这是必要的客套,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孙德贵摆着手,语气显得很清廉:“哎呀呀,光明同志,你看你这……太客气了!太见外了!

帮这点忙是我们应该做的,是分内之事,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这太不成样子了!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给光耀同志多准备点营养品补身体才是正经!”

王元军也附和着,但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招待所方向瞟了:“就是!咱们之间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这个?显得外道了!

再说,有霍主任开的这么硬的诊断证明,谁还敢故意刁难不成?”

阳光明态度却异常坚决,语气真诚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他把话说得非常漂亮,既全了对方面子,又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二位领导千万别推辞!这真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家里老人孩子的!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点平常吃的零嘴。

你们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阳光明,觉得我这人不懂事,不会做人,我这心里反而会过意不去,沉甸甸的,以后都不敢再开口麻烦二位了。

这点心意,无论如何请一定收下!”

他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德贵和王元军又假意推辞了两下,见阳光明态度坚决,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也就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地笑着应承下来,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孙德贵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既然光明同志你这么坚持……盛情难却……那……那我们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主要是拿去打点用,打点用……都是为了顺利把事情办成嘛……”

他巧妙地为收礼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对对对!打点关系要紧!公社那帮人,有时候就是不点不亮!”王元军也跟着连连点头,黝黑的脸膛兴奋得泛着红光,已经开始想象,那些稀罕吃食带给家里老婆孩子时的欢乐场景。

眼看时间已近中午,阳光明再次主动提出请二人去饭店吃午饭。

这次,了却了心事的孙德贵和王元军答应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

事情有了圆满解决的希望和清晰路径,又即将有一份实实在在的“心意”到手,两人的心情都轻松畅快了不少,食欲自然也跟着上来了。

三人再次出了医院,来到了那家熟悉的国营饭店。

时近中午,饭店里依旧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柜台后的王师傅一眼就看到他们,脸上立刻堆起熟络的笑容打招呼。

阳光明这次点的菜式相对简单实惠:一个硬菜猪肉炖粉条,一个下酒的小鸡炖蘑菇,一个酸菜炒粉,外加一个醋溜白菜。酒也只点了一瓶本地产的烧刀子,意思到了就行。

王师傅依旧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那个小雅间,但或许是因为阳光明没有给奶,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上次淡了一点,少了几分殷切,不过依旧客气周到。

雅间里,三人再次落座。气氛比上次更加融洽和谐,少了许多试探和沉重,多了几分熟络和随意,甚至开始有了点“自己人”的感觉。

酒菜很快上桌,阳光明给二人斟满酒。

“孙支书,王队长,我二哥病退这件事,所有的环节,就全拜托二位多费心、多操劳了。”阳光明举起酒杯,语气郑重,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托付。

“放心!光明老弟,你把心稳稳当当地放回肚子里!包在哥哥身上!”

王元军几杯酒下肚,血气上涌,已经开始拍着胸脯称兄道弟,“公社知青办那边,我熟!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给你把材料递上去,催着他们办!”

孙德贵也点头表态,显得成竹在胸:“我们回去就抓紧时间开会研究,出具大队证明,整理相关材料,争取尽快报到公社去。你也让光耀同志安心养着,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们呢。”

“哎,好!太好了!多谢!感激不尽!”阳光明再次道谢,神情恳切。

三人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仿佛烧掉了最后一点隔阂和不确定性。

接下来的饭局,话题不再局限于阳光耀的事。阳光明偶尔会说些南方的趣闻和城市景象,孙王二人则聊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今年的收成预估以及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气氛颇为热络。

阳光明巧妙地掌控着节奏和话题,既不让气氛冷场,也不过分殷勤,表现得体而不失真诚,充分照顾着两位村干部的情绪和表达欲。

吃完饭,阳光明主动起身去结了账。

他没有再提出打包菜肴让二人带回家,王元军端着酒杯似乎稍稍有点意外,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但看了看桌上基本见底的菜盘,也没说什么,继续喝着最后一点酒。

三人走出饭店,午后的阳光勉强穿透云层,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北风依旧凛冽。

阳光明对二人道:“孙支书,王队长,要不……现在就去我住的招待所一趟?正好还能喝杯茶,说说话。”

“行啊,走吧,正好看看你住的地方。”孙德贵点头答应,心情颇佳。

阳光明便领着二人,穿过不算宽阔的街道,走进了招待所。

门口负责登记的中年妇女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打她的毛线。

上了二楼,来到二零六房间门口。阳光明从裤兜里掏出那把系着木牌的老旧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打开了房门。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冰冷,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混合着尘土气息。那个半旧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就放在床脚。

阳光明走过去,拎起旅行包,放到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四方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拉开拉链,开始往外拿东西,目的是为了展示一下,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这是四斤大白兔奶,给孩子们甜甜嘴。这是四斤饼干,孩子都喜欢。这是四斤红白,平时做饭冲水都能用。这是腊肠,自家做的,风干得还行,大概有个四斤重。

东西不多,也不值什么,就是点南方带来的一点心意,二位领导千万别嫌弃。”

阳光明一边往外拿,一边清晰地报出数量。

他每拿出一样,孙德贵和王元军的眼睛就亮一分,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

这些东西在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东北县城,绝对是拿得出手的厚礼了!

尤其是奶和腊肠,都是寻常难以见到、需要特供票证或者极高价格才能买到的稀罕物。这份“心意”的份量,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足。

阳光明把东西又重新妥善地装回旅行包,然后将这个变得无比鼓囊、沉甸甸的旅行包递向王元军:“王队长,您力气大,劳驾您帮着拎一下。”

王元军早已心怒放,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旅行包,入手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乎咧到了耳朵根,连声道:

“哎呀呀,这……这真是太破费了!光明老弟,你真是太讲究了!太够意思了!”

孙德贵也笑着客气,眼神里满是满意:“是啊,光明同志,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啊……这……”

“二位领导千万别这么说。”

阳光明笑着打断他们,语气真诚而自然,“你们帮了我这么大忙,解决了天大的难题,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点吃的。

以后我二姐留在村里,人生地不熟的,还得指望二位领导多多关照、多多担待呢。”

他适时地再次强调了阳香梅的事,将这份“心意”,部分归结为对二姐未来的托付。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王元军把沉甸甸的旅行包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响声在狭窄的房间里回荡,“香梅同志的事,就是咱们靠山屯自己的事!肯定没人敢给她气受!以后有啥事,尽管让她来大队部找我们!”

孙德贵也郑重点头保证,语气令人安心:“光明同志你放心,只要我和元军还在靠山屯主事一天,就绝不会让香梅吃亏受委屈。这个民办教师,她只要好好干,就能一直干下去。”

又站着客气了几句,孙德贵和王元军便提着那个硕大而沉甸甸的旅行包,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了。

阳光明将他们送到招待所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奋力的向前蹬着。

虽然看上去有些吃力,但两人的背影都透着一股轻松和愉悦,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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