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接下来的气氛更加轻松愉快。
双方家长就一些婚礼的大致框架交换了意见,比如酒席大概办多少桌,是就在饭店办还是也在家里请请亲近的邻居工友等等。
讨论这些细节时,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出谋划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热闹喜庆的婚礼。
至于更具体的细节,比如聘礼的具体内容、嫁妆的规格、新房如何布置等,今天这个场合并没有详细深谈,双方都默契地表示“都好商量”、“按规矩来”、“绝不会委屈了孩子”,约定后续再找时间细细商议。
这种默契,源于刚刚建立起来的深厚信任和亲近感。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但众人谈兴正浓,心情激荡,谁也顾不上这些了。
壶里的茶水添了一道又一道,话题从婚礼筹备延伸到两家人的工作生活,再延伸到国家的新政策新气象,越聊越投机。
最后还是阳光明看时间不早,悄悄出去结了账——这原本也是事先商量好由阳家负责的——回来后低声提醒了一下父亲。
阳永康这才恍觉时间流逝,笑着对岳兴国说道:“岳书记,你看,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注意时间。要不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你们一路辛苦,下午也回去休息休息。”他语气歉然,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岳兴国也笑着点头,意犹未尽地说道:“是啊,聊得太投机,时间过得真快。
好,那今天就先这样。
总之,孩子们的事情定了,我们心里就踏实了。后续的事情,咱们再约时间细聊。”
他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起身。
双方家人纷纷起身,又是一番热闹的寒暄和道别。互相说着“再见”、“常来坐”、“一定一定”,小小的雅间里充满了温情。
岳雅容再次紧紧握住阳光明的手,千叮万嘱让他有空一定要去金陵家里做客,阳光明笑着应下,说一定去拜访。
小兵也拉着阳光明的衣角,小声说道:“光明哥哥,再见。”他的眼神里全是不舍和依恋。
岳心蕾和阳光耀走在最后,两人低声说着话,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一行人簇拥着下了楼,走出“春风松月楼”。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气息。
阳光明三兄弟一直将岳家人送到公交站台,看着他们上了车,车子驶远,这才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阳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笑容。
阳光洒在古老的街道上,也仿佛格外眷顾这一家喜气洋洋的人。
张秀英更是红光满面,脚步轻快,仿佛年轻了十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明明,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这下好了,心蕾这么好的媳妇算是稳稳娶进门了!还是明年五一办喜事,时间正好!”她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桂也笑着凑趣,挽着婆婆的胳膊:“妈,这下您可放心了吧?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我看心蕾小姑那态度,对咱们家那是没得说了!以后耀耀和心蕾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她作为大嫂,也真心为小叔子感到高兴。
阳光耀憨笑着,挠挠头,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填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嘿嘿地傻笑。
他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阳光辉抱着已经睡着的壮壮,脸上也带着笑,替弟弟感到高兴。
阳永康虽然话不多,但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舒心的笑意,偶尔点点头,附和一下老伴的话。
阳光明看着家人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他能感觉到,因为自己两年前无意间的举动,不仅给哥哥的婚事加了一道坚实的保险,也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昂扬和充满希望。
一家人说着笑着,回到了熟悉的石库门。
弄堂里已经有邻居看到他们回来,好奇地张望。
冯师母正在门口晾衣服,笑着打招呼:“回来了?看样子谈得挺顺利啊,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结果。
张秀英此刻正有满心的喜悦想要分享,但毕竟亲家是厂领导,她还是有分寸的,只是乐呵呵地说道:
“顺利!顺利!孩子们的事总算有眉目了!具体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张秀英那喜气洋洋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结果必定极好。冯师母会意地笑了笑,连声道恭喜。
回到家里,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张秀英和李桂立刻开始兴致勃勃地盘算起来,五一结婚,现在开始要准备哪些东西,布票、票还差多少,家具打什么式样的,屋里要怎么重新粉刷布置等等。她们拿出纸笔,一样样列着清单,讨论得热火朝天。
阳光耀被母亲和大嫂拉着参与讨论,脸上既是期待又有点对琐事的头大。他对于这些细节并不擅长,但听着母亲和嫂子规划着未来的小家,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阳光明和父亲阳永康坐在一旁喝着茶,听着她们热烈的讨论。阳永康抽着烟袋,烟雾袅袅升起,他的面容在烟雾中显得平和而满足。
阳永康对阳光明说道:“明明,今天这事,你处理得好。宠辱不惊,是干大事的样子。”他的评价简短而有力,带着父亲特有的骄傲和肯定。
阳光明笑了笑,语气平静:“爸,我就是做了件小事,没想到这么巧。”
“嗯,巧是巧,但也是你的造化。”
阳永康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跟岳书记家,还有那个小姑家,走动要更注意分寸。人家念情是好事,但我们不能失了本分。”他是在提醒儿子保持清醒,不要因为对方的感激和地位而失了方寸。
“我明白,爸。”阳光明郑重应下。他清楚父亲话里的分量,也懂得人情往来的微妙之处。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家人的兴奋和筹划中飞快过去。到了傍晚五点钟左右,夕阳西下,弄堂里各家各户都飘起了炊烟,锅碗瓢盆的声音此起彼伏。
阳家人正准备张罗晚饭,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岳心蕾那熟悉的声音:“伯父,伯母,我们来了!”
张秀英一愣,赶紧走到窗前向下望。
只见暮色渐合的弄堂口,岳心蕾正站在那里,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岳雅容,以及一对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气质不凡、衣着体面但陌生的中年男女。
张秀英特别关注到,那对中年男女的手里,还提着不少看起来就很高级的礼品盒子。
“哎哟!心蕾和她小姑来了!还有两位客人……这是?”
张秀英又惊又喜,连忙回头对屋里说了一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老头子,耀耀,明明,快!心蕾和她小姑来了,还带了两位客人!快下楼迎迎!”
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屋里人都有些意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张秀英匆匆下楼。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显示出一家人的急切和重视。
刚到楼下,岳心蕾就笑着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和兴奋:“伯母,打扰你们了。我小姑和贺叔叔、刘阿姨想来家里坐坐。”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对陌生中年男女的身上。
陌生男女看着约莫五十岁上下,男的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身材高大,面容端正,额头宽阔,眼神沉稳有力,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一看就是久居人上的干部。
女的穿着件剪裁合体的灰色呢子外套,围着素雅丝巾,气质温婉贤淑,脸上带着急切又感激的笑容,手里还提着几个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网兜和礼盒,里面隐约可见麦乳精、水果罐头、高档烟酒等稀罕的礼品。
“阳大哥,秀英姐,打扰了。”
岳雅容笑着开口,语气比下午更加热络亲近,带着一种真正是一家人的随意,“我们这真是不请自来了。
这两位是小海的父母,贺振中同志和他爱人刘雅娟同志。
他们一听说明明就是当年救小海的恩人,说什么也要立刻过来当面道谢!”岳雅容的话语充当了完美的桥梁。
贺振中上前一步,身形挺拔,率先与离得最近的阳永康用力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