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握手的方式干脆利落,显示出军人的作风。
他的声音洪亮而诚恳,语气真诚:“阳师傅,冒昧打扰了!我是贺振中,今天刚听雅容同志说起,两年前在公园救了我家小海的,就是阳光明同志!
这份救命之恩,我们夫妻俩感激不尽,必须立刻上门致谢!”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直视着阳永康,充满了敬重。
刘雅娟的眼眶微微泛红,情绪显然更为激动。
她转向张秀英,用力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培养出这么好的儿子!要不是光明同志和楚大虎同志,我们家小海就……那后果我想想都后怕……”
她的话说不下去,只是重复着“谢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怕已经过去两年时间,那份后怕和感激交织的情感,依然无比真实。
这突如其来的又一批道谢者,让阳家刚刚平复些许的震惊再次翻涌起来。
张秀英和阳永康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只能连声说着“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快请进,快请进”。
阳光明也感到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连忙请众人进屋坐下。
本就狭小的前楼顿时显得更加拥挤,却也更加热闹和温暖起来。
岳心蕾乖巧地去帮忙倒茶,李桂赶紧把壮壮抱进里屋放下,又出来张罗凳子,忙而不乱。
经过岳雅容的介绍,阳光明和家里人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前年夏天在公园落水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岳雅容的儿子小兵,另一个就是这位贺振中同志的儿子小海。
贺振中与小兵的父亲是多年的老战友,过命的交情。
贺振中前几年转业回了魔都工作,安排在市政府一个重要部门任职。小兵每年暑假随母亲回魔都探亲,都会和小海这个好朋友一起玩耍。
那天两人就是为了捡掉进湖里的皮球,才先后滑落水中。
两个孩子被救后,两家大人都是后怕不已,感激万分,多方打听两位救命恩人的下落,却因为阳光明和楚大虎救完人后就悄悄离开,公园当时人又不多,一直未能找到。
这份感激和寻访无果的遗憾,在两家人心里埋藏了两年。
今天岳雅容认出了阳光明,激动万分地回到哥哥家,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贺振中夫妇。
贺振中夫妇一听,哪里还坐得住。这份迟到了两年的感谢,一刻也不能再等,当即就让岳雅容和岳心蕾带路,准备了厚礼,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光明同志,你和大虎同志是我们两家的大恩人!”贺振中语气郑重,看着阳光明,眼神里是毫不作伪的诚挚谢意,“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总算找到你们了,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落了一半。”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军人的直率和真诚。
刘雅娟也抹着眼角补充,声音温柔却充满力量:“是啊,这两年,每次看到小海活蹦乱跳的,我就会想起你们两位没找到的恩人,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愧疚。
今天好了,终于找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光明同志!”
她的目光充满了母性的感激,温暖地笼罩着阳光明。
阳光明被这份炽热的感激弄得有些不自然,连忙摆手,态度依旧谦逊:“贺叔叔,刘阿姨,你们太客气了。真的就是碰巧遇上,谁看见了都会下去救的。小海和小兵没事就好。”
他始终将功劳归于巧合和本能,这份低调更赢得了贺振中的好感。
“话不能这么说。”贺振中摇头,态度很坚持,语气斩钉截铁,“危急关头能挺身而出,就是英雄本色。这份情,我们记一辈子。”
贺振中又详细问了问当时的情况,阳光明便简单复述了一遍,略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只强调两人合力救人,突出了同伴的功劳。
贺振中听得仔细,不时点头,面色凝重,最后感慨道:“真是万幸!万幸遇到了你们这两个好小伙!”
他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光明,那位楚大虎同志,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听心蕾说,他下乡了?”显然,他并没有忘记另一位恩人。
提到楚大虎,阳光明神色认真了些,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对朋友的牵挂:“是的,贺叔叔。虎头他前年就报名去苏北插队了,就在他父亲老家的那个生产队。”
他顿了顿,想到楚家的境况,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叹息,详细解释道:
“他家的情况比较困难。他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身体不太好,有慢性病,需要常年吃药,全靠他父亲一人的那点工资支撑,经常要加班加点。
他下去后,家里少了半个劳力,过得更是艰难。
他每次来信,都惦记着家里,年底工分分到的那点钱都要往家里寄。”
阳光明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朋友处境的担心。
贺振中和刘雅娟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感慨。刘雅娟更是轻轻叹了口气,眼圈又有些发红。
“是个懂事能吃苦的好孩子。”贺振中颔首,语气中充满了赞赏,沉吟片刻。
他这样的身份,知恩图报是必然的,而且要将感谢落到实处。他略作思考,便有了决断。
贺振中看向阳光明,语气沉稳,带着解决问题的果断:“明明,你看这样行不行。关于大虎同志未来的安排,我这里有两条路,可以供他选择。”
他的话语清晰明了,显示出强大的掌控力和兑现承诺的决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贺振中身上,屏息凝神地听着。
“第一。”
贺振中伸出食指,动作干脆利落,“如果大虎同志本人有参军报国的意愿,我可以帮忙安排,最迟不超过半年,应该就能让他穿上军装。
部队是个大熔炉,最能锻炼人,对他未来的发展也很有好处。
以他的表现和这份情谊,进去后好好干,提干或者争取上军校的机会都比一般战士要大。”
他给出的第一条路,在此时无疑是金光大道。
阳光明眼睛一亮。参军对于当时的知青来说,绝对是一条极好的出路,能改变命运。他由衷地为朋友感到高兴。
“第二。”贺振中伸出第二根手指,不疾不徐地给出另一个选择,“如果他暂时不想参军,或者更倾向于回城,也可以再等一等。”他体谅到个人意愿的不同。
贺振中稍微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种内部人才有的权威:
“目前国家的政策正在逐步调整。知青回城的口子,已经开始慢慢松动。
虽然大规模回城还没到时候,但对于一些有特殊困难、或者像大虎这样家里极度困难、本人表现又好的知青,地方上已经开始在研究制定相应的特例回城政策了。”
他透露的信息,给在座的许多人带来了希望。
“估计最多一两年,相应的渠道就会更明朗化。
到时候,肯定会有针对性的招工回城名额。
大虎家的情况,完全符合‘特殊困难’的条件。我会密切关注,只要政策一出来,一定优先替他争取。
让他回城,安排一份正式工作,应该问题不大。”
他的承诺具体而坚定,态度诚恳而务实。
这番话,对楚大虎来说太重要了,也让阳光明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阳光明更是替好友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知道,以贺振中的身份和位置,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分量极重。
他立刻站起身,郑重地代表楚大虎向贺振中道谢,语气充满了感激:“贺叔叔,太感谢您了!我替虎头谢谢您!这对他们家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难题!”
他几乎能想象到,楚大虎和其家人知道这个消息后,该会有多么惊喜!
贺振中摆摆手,“谢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比起你们救孩子的恩情,这点力所能及的帮忙,不算什么。”他将自己的回报说得轻描淡写,更凸显出情谊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