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明,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秀英也围了过来,眼圈瞬间就红了,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脸,又缩了回去,只是上下打量着,生怕他在外面吃了苦,“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了?跟妈说……”
阳光明抱着孩子们站起身,看着母亲和妻子眼中毫无保留的担忧,心里既温暖又歉疚。
他放柔了声音,用事先想好的理由解释道:“妈,见月,别担心,真没出什么事,是好事。
半个多月前,我在斯坦福的老师,安排我到港岛交流学习一段时间。
我在港岛的交流学习项目,进展比预想的要快很多,提前完成了阶段任务。
导师和学校那边都挺满意,正好有点空档,我就申请了探亲假,组织上也批准了。想着离家近,正好能回家看看。”
正说着,屋里的阳永康大概是被天井里的动静惊动,手里还拿着份报纸,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在家照顾孩子和帮忙家务的大姐阳香兰,以及正在屋里辅导晓雯功课的二姐阳香梅。
“外面吵吵什么呢?”阳永康的话问到一半,目光落在被孙子孙女缠住的阳光明身上,顿时愣住了,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明显的喜悦。
“小弟!”
“光明!”
大姐和二姐,一眼看到门口的阳光明,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意外和惊喜。
红红和阿毛机灵地从屋里搬出来几个小板凳,晓雯也怯生生地跟在妈妈身后,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舅。
一家人就在这春光明媚、略显拥挤的天井里,围坐了下来。
孩子们重新玩起了皮球,大人们的目光则都聚焦在阳光明身上。
“爸,大姐,二姐。”阳光明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目光扫过亲人熟悉的面容。
父亲似乎比四个月前更清瘦了些,但精神矍铄;大姐脸上多了些操劳的痕迹,但眼神温和;二姐则比刚从东北回来时气色好了很多,眉宇间多了份知识女性的沉静。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踏实。
阳永康毕竟是一家之主,喜悦过后,便恢复了沉稳,仔细询问道:
“光明,你在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吗?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他虽然相信小儿子的能力,但远在异国他乡,又是资本主义社会,总免不了担心。
阳光明知道家人对他在国外的情况既好奇又带着些许不安,便拣了些能说的、积极的内容,大致解释了一下。
他强调了学业研究的顺利,导师的赏识和照顾,以及港岛学术环境的开放性,将这次归国的理由完全归结于学术活动间隙的正常探亲,绝口不提启明资本的运作和金融市场的波澜。
家人听得似懂非懂,但见他神色从容,言语清晰,眼神明亮,不似有假,也都渐渐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被他的自信和沉稳所感染,只剩下满满的骄傲和重逢的喜悦。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他在美国和在港岛的生活细节。吃的习惯吗?住的怎么样?外国人都好相处吗?港岛是不是真的像电影里那么繁华?
阳光明耐心地回答着,描述着斯坦福校园的红瓦黄墙与加州灿烂的阳光,也分享了港岛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都市景象,以及一些因文化差异闹出的小笑话,引得大家阵阵笑声和惊叹。
静姝和致远也依偎在他身边,仰着小脸,听得入迷,虽然他们还不完全明白爸爸在说什么,但爸爸回来了,就是最大的快乐。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持续了将近半小时,阳光明才想起带来的礼物。
他拉过那个较大的行李箱,快速打开。
“这次回来得匆忙,也没带太多东西,给大家都捎了点小礼物,算是……我这四个月不在家的一点补偿。”他语气温和,带着笑意。
他先拿出给孩子们的玩具。
给静姝的是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穿着精致蓬蓬裙、会眨眼的金发洋娃娃;给致远的是一大盒色彩鲜艳、可以拼搭出各种造型的进口积木;给红红和阿毛的是功能新奇、带电子游戏的计算器手表;给晓雯的则是一个做工精巧、打开盖子会有芭蕾舞小人旋转并演奏音乐的八音盒。
孩子们立刻被这些从未见过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礼物吸引住了,欢呼着围拢过来,小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好奇。
静姝紧紧抱着洋娃娃,致远已经开始试图打开积木盒子,红红和阿毛互相炫耀着手表,晓雯则小心翼翼地看着八音盒里旋转的小人,眼中闪着光。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大人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着,阳光明拿出了给女眷们的礼物。
他给母亲张秀英、大姐阳香兰、二姐阳香梅,以及妻子林见月,各自递上了一个亮红色、触手柔软细腻的丝绒盒子。
“妈,大姐,二姐,见月,这是给你们的。”他的目光扫过大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补偿心理,这四个月,她们支撑着这个家,辛苦了。
几人疑惑地接过,带着几分期待和忐忑打开盒子。
刹那间,几道金灿灿的光芒在春日阳光下闪耀,天井里仿佛都亮堂了几分。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套完整且分量感十足的金首饰!
包括一对沉甸甸、雕着传统龙凤呈祥图案的实心手镯,一条设计简洁却做工精细的鸡心项链,还有一枚纹古朴大方的金戒指。
“这……这……”张秀英拿起一只手镯,那沉甸甸的的触感,让她的手都有些抖。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这是……真金的?这么大一块?”她活了大半辈子,也算见过金器,却没摸过这么实在、这么精致的。
“哎呀,这太贵重了!光明,这我们不能要!”
大姐香兰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将盒子往阳光明手里推,脸上写满了不安。
她习惯了付出,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贵重的回报。
二姐香梅也看着盒子里的首饰,眼神复杂,既有女性天生的喜爱,更多的是为弟弟大手大脚钱而感到的担忧。
“小弟,你在外求学不容易,赚点钱该自己留着,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给我们买这些做什么……”
林见月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抬头望向丈夫,眼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询问。
她知道丈夫或许有些积蓄,但这样大方的出手,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
阳光明笑了笑,语气尽量轻松,试图化解她们的顾虑:
“都收着吧,一点心意。我在外面,最惦记的就是家里。看到这些觉得适合你们,就买了。你们为这个家操劳,我难道不能表示表示?”
他顿了顿,看向林见月,目光柔和,“见月,你尤其辛苦,收下吧。”
他接着又补充道:“大嫂和二嫂的,我也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等她们来了再给。还有岳母那边,也备了一份礼。”
说完,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略大些、包装更显考究的木盒,递给一直沉默看着的父亲阳永康。
“爸,这是给您的。”
阳永康接过,入手微沉。
他打开木盒,里面衬着黑色的丝绒,一块手表静静躺在中央。
表盘是简洁的白色,金色的指针和刻度,金属表带闪烁着冷峻而精致的光泽,表盘上清晰地印着一行优雅的英文字母“rolex”。
他虽不认得这个牌子,但以他老工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表的做工、材质绝非国内那些上海牌、海鸥牌可比,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这表……”
阳永康将表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指腹感受着表壳光滑的弧度和表带的沉重感,眉头渐渐蹙起,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愈发凝重。
“这表……看着就不便宜。你又乱钱!我们在家里,都是普通老百姓,戴这么好的表做什么?招摇过市吗?”
他心里或许有那么一丝为人父的欣慰,但更多的,是对儿子这突如其来、远超常理的消费能力的深深忧虑。
阳光明早就料到父亲会是这样反应,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价格,而是避重就轻地说道:
“爸,您辛苦一辈子了,拉扯我们兄妹几个不容易。儿子现在有能力了,孝敬您是应该的。这表走时准,耐用,您戴着看个时间,也方便。不是什么招摇的东西。”
“方便?我看是太不方便了!”阳永康哼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儿子,“你老实跟我说,这表……得多少钱?”他必须弄清楚,儿子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是,光明,你这……又是金子又是手表的,得多少钱啊?”张秀英也忍不住问道,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金镯子,心里又是喜欢,又难免有些心惊肉跳。